江老爷子那苍老而又充满压迫感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应馨雨夹菜的动作顿时微微一顿。
她放下了手里的筷子，风轻云淡的开口。
“爷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有听懂？”
眼睛微微眯起，江老爷子用自己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应馨雨，最后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小雨，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知道爷爷究竟说的是什么。”
“我知道，因为婚约的事情，你心里对江淮有所怨恨，但再怨恨，也要有个度啊！”
江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缕了缕自己花白的胡子，似乎是在思考。
“他们这对夫妻俩，虽然江淮一直极力隐瞒，但我知道，他们之前的感情一直都不顺利，磕磕绊绊吵吵闹闹，如今才有了一点转好的趋势。”
“爷爷希望，你不要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让一切顺其自然，好吗？”
既然江老爷子已经戳破了那一层窗户纸，那现在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只见应馨雨优雅的放下自己的筷子，拿着餐布轻轻的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嘴。
这才不温不火的开口。
“爷爷教训的是，那小雨若是真的这么做了，爷爷又该给小雨些什么奖励呢？”
应馨雨的眼眸非常的清澈透明，一点儿生气的迹象也没有，就连江老爷子也以为，她这是看开了。
当下，江老爷子连忙开口。
“小雨，爷爷知道自己的身体，没有几年可以活了，说不定今年就是我最后的日子……”
那疲惫而又浑浊的眼睛对上应馨雨那清澈的眸子，二人相互对视，似乎在交流，似乎在探究。
稍微酝酿了一会儿，江老爷子才缓缓道。
“如果你愿意的话，等我死之后，给你江氏集团百分之三的股份。”
“别看只有百分之三，以江家的能力，这些钱足够你不依靠你的家族势力在外逍遥的过一生了！”
“到时候，小雨，你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白头偕老，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江老爷子描绘的未来十分的美好，同时也是许多人憧憬的未来。
但，这并不是应馨雨想要的。
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应馨雨的眸子里尽是冷意。
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江老爷子的问题，反而是开口说起了从前。
“老爷子，我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和江淮订婚了。”
“从小到大，我和他见面的次数加起来总共都不足十次，按理说，我们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说到这里，应馨雨停住了，眼眸也有些许的湿润，似乎在回忆什么。
而江老爷子也识趣的没有打断。
终于，应馨雨开口了。
“我们确实也没有什么感情，出于家族之间的联姻，江淮喜欢当医生的女孩，我去了。”
“江淮喜欢长头发的女生，我也留了。”
“江淮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一个优秀而有担当的人，我也确确实实这么做了！”
“这么多年，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和他结婚！”
“然后呢？结果呢？”
应馨雨把玩了一下自己那快要及腰的长发，眼里充满了讽刺，嘴里更是发出奇怪的笑声。
“哈哈哈哈！”
“结果呢？！”
“我为了这一天准备了那么多年，他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我之前付出的努力呢？全部都没了？”
“是，你们江家对我们应家很好！但那又怎么样？”
说到这里，应馨雨近乎癫狂的低吼。
“那是你补偿给我们父母的，不是补偿给我的！包括你在内，爷爷！”
“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当过亲孙女，就只是把我们之间的恩怨当做一笔交易，付了钱就想一笔勾销！”
“这世界上哪里来这么划算的买卖？”
面对应馨雨的质问，江老爷子有些心疼地闭上了眼睛，他叹息着说。八壹中文網
“不对，从一开始就不对，人生本就不可能为了一个人而存在！”
“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以江淮为存在的意义！”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空气中回荡着，应馨雨不停地给江老爷子鼓着掌。
“爷爷你说的太好了，人就是为了自己而活，这是每一个人存在的意义！”
“但是，家族里面的女子真的有决定自己未来意义的可能性吗？！”
“哪一个世家的女子！有那个权利去决定自己的人生！”
眼里闪过一抹悲哀，江老爷子缓缓闭上了眼睛，静默地坐在一旁不再说话了。
应馨雨的悲剧，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造成的。
江淮是最直接的导火索，但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他们这些顽固不化的企业家族。
即便是江老爷子，也没有办法避免通过联姻来提高家族实力的想法。
不对，或许他最开始就不应该提出联姻。
见江老爷子沉默了，应馨雨嘴角的笑意不由得更深，她凑到老爷子的耳边，轻声的低喃着。
“老爷子，怎么不说话了？”
“之前不是还劝阻我，不要给他们那两个小夫妻添麻烦嘛？现在怎么不说了？”
老爷子依旧眼眸紧闭，仿佛坐在凳子上睡着了。
他不是不想说，他是没资格说。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江城是罪魁祸首，他的孙子江淮就是帮凶！
整个江家，都欠应馨雨的。
看着沉默的江老爷子，应馨雨自觉没趣，之前身上的戾气顿时被收敛了起来。
她重新坐回餐桌上，拿起筷子娴熟地给江老爷子夹菜。
“爷爷，你放心吧！”
眼睛笑得微微眯起，应馨雨的笑容那叫一个灿烂。
“我不会对江淮和白烟汐做什么的，更不会伤害他们的性命，我还没有丧失理智到那种程度。”
“我……只是有些怨气，需要发泄一下！”
这下，江老爷子彻底无话可说了。
人家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要伤害他们，自己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呢？
半晌，江老爷子终于睁开了眼睛，几乎一字一顿的开口说着。
“随你吧，把握好分寸。”
“只要你不伤害他们，出出气，也是可以的。”
应馨雨的笑容更甚了，更加让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