垣楝颓然垂下眼，空中的手仿佛想要抚摸什么。
但再也摸不到了。
【我叫小圆，因为我的脸和眼睛都圆圆的。】
【脏小孩】
小姑娘眼眸清澈，仿佛还未离去，笑盈盈的对着垣楝做鬼脸。
【楝哥哥下次要做老母鸡哦！】
垣楝的眼眶微红，看着小圆笑着的脸渐渐在他面前消散。
“我陪你玩老鹰抓小鸡，你回来好不好？”
如呢喃般的话语在空中被微风吹散，垣楝合上眼。
再也没有人会叫他楝哥哥了。
结界消失，落青山众人都涌了进来。
墨青僵硬着身子看着散落一地的清辉，那是小圆零碎的魂体。
她已经没了任何生还的可能。
墨青身侧的手狠狠握紧，下颚线紧绷。
垣楝察觉到，立刻转身走到他面前，血红双眸竟带着恳求：“你与小圆相处时间最长，你肯定知道如何救她，只要你说，我必定会做到！”
墨青从未见过妖皇如此狼狈，眸底压抑着浓重的悲伤，仿佛看着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盯着他。
墨青重重吸了一口气，“小圆自伤的办法是我教给她的。”
“什么！”垣楝暴怒，抬手掐住墨青脖颈，“为什么！我马上就能找到办法救她了！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墨青格外平静，幽幽注视着垣楝：“是她自己。”
垣楝微顿。
墨青垂眸，轻声道：“她的父母一生忠烈，但在玄界入侵落青山抓住了小圆时，向对方求饶以至死伤增多。”
“他们因愧疚而付出了生命代价。”
“从那天起，小圆跪在我房外整整四十天，求我教她。”
“许是命吧。”
“我没有想到真的会有用上的一天。”
墨青轻扯唇角，低低笑着：“小圆肯定很开心。”
“她不会再成为任何人的拖累。”
垣楝怔怔松手，踉跄着后退。
原来是这样。
垣楝的心脏好像缺了一角。
明明只与小圆相处了很短的时间，他却将小圆当作亲妹妹般疼爱。
在猪妖提出要求时，他是想答应对方的。
不过是三分之二的妖力，他会再修炼回来的。
但他怕猪妖拿到妖力后伤害蒂洛与小圆，他不敢赌。
他的懦弱，造成了小圆的死亡。
小圆甚至连再见都未与他说，是不是恨他了？
恨他为了妖力不救她。
恨他非要在此时离开落青山。
垣楝陷入了极度的自责，无力的摔倒在地。
眼前出现一片雪白衣角，他仿佛看到了救星，对上蒂洛的视线，焦急问：“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原本叱咤风云云的妖皇此刻如同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小孩，颤抖着手看着对方。
墨青皱眉，发觉了不对劲。
垣楝大约是有心魔。
难道垣楝以前也经历过类似的事？
蒂洛握住垣楝的手，温柔的蹲下身子轻抚垣楝冰凉的面颊，“小圆很开心能不成为我们的拖累。”
垣楝下意识亲昵的蹭了蹭蒂洛的手，却在看到蒂洛眸底的平静怔在原地。
他不可置信的摇头。
试探着看了许久，他终于确定，微抖着嗓音道：“你…你根本不在乎小圆对不对？”
蒂洛神情未变，静静的与他对视，说出的话却如冰刺一般扎入垣楝心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垣楝从未如此近距离的看过蒂洛，从前他多看蒂洛一眼便会心跳加快，如今，他才真真正正的看清那双温柔桃花眸中的情绪。
他如坠冰窟。
蒂洛从不在乎小圆，也不在乎他。
垣楝不知道自己在恐慌什么。
是在恐慌蒂洛看似多情实则无情，还是在恐慌他与小圆在蒂洛的心中是否只是陌生人？
片刻，垣楝缓缓垂眸，唇角扯起一抹笑。
“蒂洛，你配不上小圆对你的一片真心。”
也配不上我的…
垣楝面无表情的站起身，越过蒂洛走向小圆魂体消散的地方。
小圆死时，身上有许多伤，自爆必然会溅起一片血液。
猩红的血液铺满了垣楝全身，他仿佛看不见，喃喃道：“小圆，我带你离开落青山好不好？”
他拿起一旁为小圆准备的包裹，一步一步走出了落青山。
地上铺下层层血迹。
墨青看他离去，迈步走在蒂洛身旁，沉吟片刻，他道：“你是一个合格的神尊。”
蒂洛回眸，轻柔的扬起唇角，“你也是一个好的妖主。”
看着少年蕴满了温柔缱绻的桃花眸，墨青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狼狈的扭头离去。
也许无心无情，不是一件坏事。
——
——
与此同时，人界——青云观。
小师妹正垂头丧气的坐在凉亭内偷懒。
蒂洛走了好久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蒂洛。
仿佛是心诚则灵，下一刻，小师妹的面前出现了一道修长身影。
银光散去，蒂洛出现在了她面前。
小师妹惊喜的瞪大了眼，立刻站起身迎了过去，“蒂公子！真的是你吗！”
“是我。”蒂洛从空间中拿出一包桂花糕递给小师妹，“此番前来又要叨扰你们了。”
“不会不会！”
小师妹接过桂花糕，激动的红了眼。
蒂洛竟然还记得她。
小师妹低头准备把包裹放在空间里好好珍藏，却不经意间瞥见了蒂洛袖口处的血迹。
她瞪大了眼，指着那处，“血？！”
蒂洛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雪白袖口沾染了些许猩红的血。
是小圆的。
蒂洛抬手抹去血迹，抱歉的看向小师妹：“我可能需要换一身衣服。”
“哦哦，我带你去房间。你的房间我每天都有打扫，很干净！。”
小师妹引着蒂洛往内走，心中有些奇怪。
那是谁的血？
看蒂洛的态度，应该是不小心沾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