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遍林祁没有应,她又敲了第二遍,得到的还是沉默与无声。林母皱了皱眉,打开了林祁的房门。“阿祁?”
她喊了一声。林祁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嘴角弯弯,似乎在做什么美梦。林母走到床边,又轻轻喊了一声,“阿祁,醒醒,吃午饭了哦,今天的午饭是之翎做的,她做好了好多,全是你喜欢吃的菜,你可要多吃点,别让她一片好心都白费了才是。”
林母说了好些话,却不见林祁答复。她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的心头猛然被阵刺了一下,慌慌张张的拍了拍林祁的脸颊。“阿祁,别睡了,醒醒,吃饭了。”
回答她的只有无声的沉寂。“别睡了啊阿祁……别睡了……”她不死心的拍着林祁的脸,就连声音也仿佛凝结了。她摸着仍是温热的林祁的脸颊,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探着林祁的鼻息。他的呼吸不复存在,尽管他的嘴角挂着笑容,尽管他的表情那么安详,可他已经不能再张嘴说话,他的眼底再也不会有光芒。“阿祁……阿祁……”林母无声痛哭。她紧紧抓住自己儿子的手,像是飘零的小船,荡在港口,随时可能会被暴风雨吞噬。江之翎在楼下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林母,她决定自己上去看看。佣人却叫住她,“江小姐,我去看看吧。”
身为江家佣人的她今天什么都没做,只是稍微打扫了家里的卫生,至少现在她能帮帮忙。“那就麻烦你了。”
佣人上了楼,敲响了林祁的房门。没听到人应答的她开门进去,却见林母坐在床边,怀里抱着林祁。林祁的一只手就那样垂在床边,像是没了声息……难道!佣人猛然一惊。再看林母的模样,悲痛欲绝。她心里已经有了数。可怜少爷,连最后的一顿饭都没吃上。“你去告诉江小姐,少爷睡着了,就不吃饭了,让她走吧,出去吧,把门锁上。”
佣人抬头,林母已经背对了她,她看不清林母的表情,但从林母低沉颤抖的声音不难听出,此时的她是有着怎样悲痛的心情。佣人不知道此时林母为什么要这么说,但她一定要按照她说的做。她默默地出去了,关上了门,并下楼传达了林母的话。江之翎很意外,如果林祁睡着了,那就晚点再吃好了,她们可以等待,或者给林祁留着,她们先吃着。为什么林伯母也不下来,倒是要喊她离开这里。这也太奇怪了吧。江之翎不能接受,她说:“我去看看吧,就算林祁不吃,伯母也是要吃饭的,她整天照顾林祁那么累,今天上午又一直在忙,不吃点东西怎么行。”
江之翎说着便要上楼。佣人忍住眼泪,连忙拦住她,“江小姐,你还是不要上去了,这是夫人吩咐下来的,你就不要让我为难了。”
林母说了要让江之翎走,就算自己做不到,也不能让她上楼。大概她还是了解林母的用心,大概是不想让江小姐知道少爷的死讯吧,还有少爷对夫人的叮嘱她也记得,夫人的苦心她更要体谅。佣人这么强烈的反抗倒是让江之翎起疑了,她皱着眉道:“不是,你这是怎么了,我只是上楼看看伯母而已。”
一想到沉浸在悲伤里的林母,佣人的眼泪就不住溢出眼眶,“夫人没事,江小姐你就不用操心了,要不你先吃饭也可以,说不定你吃好了夫人就来了呢。”
意识到自己没有控制住眼泪,她慌忙擦干泪水,但这一切都晚了,江之翎已经看在了眼底。听对方这么说,江之翎皱了皱眉,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先吃饭,这也太不懂礼貌了。而且她怎么还能哭了呢……江之翎不明白,只是佣人越这样,她越是觉得对方有什么难言之隐。她一定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轰隆——天上忽然一声巨雷响彻。江之翎心头猛然一跳,一根紧绷在心里的弦仿佛跟着这声巨雷断了。“林祁——”江之翎无心再跟她纠缠,推开她直接冲上了楼。“江小姐!江小姐!”
后面的人在喊着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人——林祁。她一口气冲上楼,站在林祁的房间门外三米远的地方。原本还想一个箭步冲上去的她停下了脚步,追上来的佣人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想阻止,却又犹豫着。江之翎愣愣的看着那个房门,眼前的世界好像变成了黑白色,直觉告诉她,这扇门一旦打开,她努力想留下的某些东西会在一瞬间消逝无存。可是,要去证明,要确定他还在……江之翎提起重如千斤的脚步,一步步迈向门前,她伸出沉重的右手,想要敲门,手却停在半空中,像是没办法下定决心。终于,她的手落在了门上。“叩叩叩。”
三声也同时敲在了江之翎的心口上。“伯……伯母……出来吃饭吧,林祁要是睡着了,就等他醒来再吃好了。”
她颤抖着声音说。门的另一边什么声音都没有,寂静无比。江之翎再次敲响房门,“伯母,先吃点东西吧,你要先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林祁啊。”
回答她的依然是无声,许久,里面终于传来了林母的声音。“之翎,你走吧,林祁……醒不来了。”
林母含着呜咽的声音像一击重锤落下。林母由始至终都是在执行林祁的遗愿。两天前,预料到自己死亡的林祁请求自己的母亲,希望她不要让江之翎看到自己死去的模样,那样冰冷冷的已经没有气息的他。他希望江之翎能记住的,是那个朝气阳光的林祁,永远会对他微笑的林祁。林母的声音令江之翎整个人都怔住了。她仿佛被吸入了无边的黑暗,寂静像怪物一样吞噬了周围,她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林祁……醒不来了?林祁醒不来了?仅仅六个字,扣死了江之翎的所有神经。她怎敢相信,两个小时前还在跟自己谈天说地的人就这样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