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她还意外老太太对这孙媳妇怎么如此不假辞色,与对自己根本是两个极端,现在结合宋景的自陈,大概也明白了些。只怕老太太其实也知道她跟陆晋庭不和之事,老人家总是偏着自家孙子,看宋景不顺眼也可以理解。可这样一想,宋景不仅嫁给了不喜欢的人,还要生活在没有爱的家中,实在是……好像比她更可怜点。江之翎不由看了正笑着冲自己说话老太太一眼,暗想着一会儿是不是寻个机会帮宋景说两句好话。两人去了院子里,客厅中只留下宋景一个人,半晌她才恨恨的踢了一脚楼梯扶手,黑着脸回了自己房间。江之翎刚才那是什么眼神?她什么时候用得着那种女人来可怜了?本还抱着慢慢收服江之翎重新将陆云霆抢回来的心思,这会儿她满心戾气,原先的计划早不知被抛到哪儿去了。将房中能砸的东西全砸了个遍,宋景才在角落里找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江之翎对此丝毫不知,陪着奶奶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被老太太炫耀了一番养出来的花卉草木,两人才总算在凉亭里坐了下来。期间她倒是想找个机会提提宋景的事,奈何老太太对这孙媳妇不知怎么厌恶到了极点,每次不等江之翎说完一句话就岔开话题,几次之后,她也只能暂歇了这心思。长久以来的观念总是难以转变,更何况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了,还是以后慢慢来吧。“以前就是在这儿,云霆非要搭一个葡萄架。”
老太太的声音让她拉回神来,听到这话不由意外:“陆……咳,云霆还有这么有情趣的时候呢?”
“小孩子嘛,都这样。”
老太太笑眯眯的,显然正陷在回忆里:“当初他还没个铁锹高呢,听了牛郎织女的故事,说夏天夜晚要在葡萄架下才能看到牛郎织女星,硬是缠着他爸要在院子里搭葡萄架。”
“后来呢?”
“可惜啊,当时他爸忙得很,睡觉都要挤时间呢,哪会搭理小孩子的奇思妙想?我看他闷闷不乐的好几天,就说让园丁来种,可他又说不喜欢葡萄架了,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再以后云霆就像是长大了,进了学校连连跳级,学各种特长礼仪,后来又被他爸带进公司培养,也不知道以后他的孩子想搭葡萄架的时候,他会不会也像他爸似的敷衍过去……”老人家情绪总是敏感,眼看老太太眸中泛起泪光,江之翎忙道:“说不定他反而会跟小孩一起种呢?虽然云霆是江伯伯教出来的,可每个人都不同,说不定他依然有童心,只是掩盖的比较深而已。”
这句话落下,她脑中突然冒出来那个丑兮兮的蛋糕,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这一抹笑容正巧被老太太看见,伤感的情绪瞬间被冲散了大半,转而有些八卦的问:“云霆跟你做过什么有意思的事了?”
她对这两个小年轻的感情问题可是非常关注,特别期待的!江之翎一时想歪,面上爆红,随后才反应过来老太太说的是“有童心”的事,忙道:“没有,他现在只怕都没工夫搭理我呢。”
话音刚落,放在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江之翎忙翻出来,就见来显上正是“陆云霆”三个大字。难不成在这儿谈论他也会知道?江之翎心虚了一瞬,随后干咳一声掩饰过去,接起电话:“云霆?”
“嗯。”
不知是不是因为当着奶奶的面,江之翎的声音又轻又软,陆云霆只觉心尖好像被勾了一下,沉默了两秒才开口:“我这边有点突发状况,你们先吃饭,不用等我。”
本还有些忐忑兴奋的心情顿时落到了谷底,江之翎抿起唇角,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虽说方才刚说过陆云霆“没空理她”,但是真听到这种消息,她总还是免不了失落。明明昨天还有时间帮她做蛋糕的,怎么现在来奶奶家吃个饭还要再三推延——难道不是他要说来这儿的么?“是云霆啊?”
奶奶的声音让江之翎稍稍压了压不满,勉强露出个笑:“嗯,说有点事赶不及,让我们先吃完饭。”
“这孩子,整个公司压在他肩上,也不容易。”
奶奶拍了拍江之翎的手,柔声道:“就是辛苦你了。”
这话让江之翎鼻头一酸,好容易才堪堪控制住情绪,回了一个微笑:“我什么都没有做,是他最辛苦。”
看出江之翎不太想谈这个,老太太便顺势转了话题:“那咱们就先去吃饭,厨娘还专门做了不少好东西呢,不来是他的损失。”
江之翎扶她起来,也知道在老太太面前什么遮掩都是无用功,索性也不再强迫自己笑,两人沉默着回了客厅,全然不负开始时候的欣然。这次饭桌上只有江之翎与老太太两人,宋景说是身体不舒服不想吃,老太太有些不满,江之翎只当她是情绪还没缓过来,略有些愧疚没能帮忙说上话,但有陆云霆的事儿压着,这愧疚也并未持续多久。饭后又陪着聊了些时候,老太太年纪大了精神本来就差,中午又没休息,没多久就有些撑不住的样子了,江之翎识眼色的扶着人回了卧房,本想自己打个车回去,却被老太太拉住:“下午我让人收拾好了屋子,你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啊?”
“可是……”“没什么可是的,天都这么晚了,你回去奶奶也不放心。”
老太太跟她商量,说出来的话却根本不容人拒绝:“在这儿住一晚上,明天再陪奶奶说说话,奶奶喜欢跟你聊天。”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之翎也只能答应下来:“那就听奶奶的了?”
“哎!真是好孩子!”
老太太笑出了一脸褶子,又喊来佣人亲自交代照顾“准孙媳”,这才放人离开。江之翎本以为老太太给准备了一间客房,谁想被佣人带进门之后才知道是陆云霆的卧室,下意识就要拒绝:“还没跟他说过,不太好吧,我随便住一间客房就好。”
“这是老太太专门吩咐的。”
佣人笑着将她的提议堵了回去:“要不我再去问问?”
“还是别去打扰老太太了。”
江之翎满心尴尬,打发了佣人自己在房间里待了会儿,到底还是不自在。那房间中许久没有人住,按理说陆云霆的味道应该已经被清洁剂盖过去了才是,可不知心理原因还是怎么,她总觉得能闻到那股让人神经震颤的草木香。这让她老是觉得陆云霆就在哪里盯着她一样。这个念头让江之翎再也在这儿待不下去,拼着就算真要吵醒老太太也要换个房间——再说佣人应该也不至于顽固成那样。老宅这边佣人们的作息都随老太太,此时不过十点,外头已经安静下来,只有光线昏黄的落地灯让人勉强能看清周围。江之翎往外走了几步,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换房间,是不是还要先把佣人叫醒啊……这个念头让江之翎有点打退堂鼓,她一贯不喜欢麻烦别人,要不就在沙发上凑合一下算了?大不了明天早点起来就是。她顿住步子,感受了一下走廊上的温度,打算回去那床厚毯子践行这个想法。可还不等往回走几步,旁边却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江之翎下意识惊叫出声,可只来得及发出一点微弱的动静便被人捂住了口鼻!“唔……唔唔唔!”
那一瞬间她还以为是陆云霆回来了,但很快鼻间吸入的烟臭味便让她反应过来不对劲,用力捶打捂在自己口鼻上的那只手。惊慌之下她根本来不及想什么,直到被人猛地往外一掼,听到“咔嚓”一声明显锁门的声音,才意识到不对劲。老太太有哮喘,老宅里的佣人们是不许吸烟的,可刚才制住她的这人显然是个资深烟民,由此可见他可能根本不是老宅里的人!可他为什么又好像对这儿挺熟悉的样子?江之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稍微适应了昏暗的光线,稍一打量四周便知道是个杂物间。几步之外有一道黑影,她知道自己现在处于劣势,尽量让跟自己平静下来跟人交谈,以期换来翻盘的机会。“你是谁”这种话肯定不能问,甚至对方主动说她都不能听,免得对方因为身份暴露激动之下做出什么来,江之翎大脑转了一圈,终于开口:“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干什么?”
“干什么?你说呢?”
对方却显然没有要交谈的意思,嘿嘿笑着回了两个反问句,嗓子像是被烧坏了一样带着毒蛇般的嘶哑,让江之翎忍不住瑟缩了下。她的反应却取悦了那男人,他又笑了两声,凑的更近:“从你上次来我就看上你了,小妞儿真是,又纯又辣,勾的我每天都想着你。”
江之翎已经无法再退,两人离得太近,男人说话时喷出的热气和烟臭味同时扑过来,她几乎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