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环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
小姐刚才还在这里的,怎么就一个转眼间儿,就没了身影了?
顾云荷眉间微拢着几分薄怒,虽然今天烟儿的心情看着倒像是好了不少,但是她总归还是有些担心,也不知道这丫头跑去了哪里。
顾云荷怒意之下,见到了躲在角落里抹眼泪的嬷嬷,顾云荷心有怒意,自然是没有了好脸色,“大喜日子,哭什么?”
言语之间,更是没有一点儿客气。
嬷嬷连忙用袖子拂了拂自己眼角的泪,“夫人,老奴是觉得星谣小姐嫁出去了,心里头开心。”
开心?怎么能开心呢?
星谣小姐嫁给了李安公子,这以后的日子,还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苦呢,这一辈子都是毁了啊!
她是在为孟星谣觉着惋惜心痛,可自己却又没有什么能力,只能躲在这里偷偷抹眼泪。
顾云荷冷哼一声,不过也是因为心中顾念着孟兰烟,也就没有和嬷嬷再说什么,便是差人去找孟兰烟去了。
在孟星谣上花轿的那一刻,人群之中,有一人满目皆是悲伤。
他立于人群之中,与这一帮喧闹的沾喜气的人,都格格不入。
他紧紧握拳,咬着牙,盯着那花轿,一直随在了迎亲队伍之后。
而他,也一样看到了为孟星谣送行的孟夜言。
这人正是临沭,临沭连忙上前拉住了孟夜言,见孟夜言的眼中也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愁绪,临沭一时不知道该是如何开口。
“临沭大哥。”孟夜言因着被临沭拉住,才是停下了脚步,看着身边的人是临沭,轻轻唤了一声,接着便又是跟了上去。
临沭大哥的下巴上长了些许胡子,似是还没有来得及清理,他的发型也有些凌乱。今天的临沭,不再是原先那样温润如玉的公子,但即便是这样的临沭,也仍旧担得起风城第一公子的名号。
临沭也跟在身后,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花轿,苦笑道:“都说女子穿嫁衣的时候最美,我没想到,我却是只能看着她穿着嫁衣,上了别人的花轿。”
临沭自顾自的摇头,似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悲伤之中,然而,孟夜言在片刻的沉默以后,他问:“临沭大哥,可有想过抢亲?”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听完了临沭大哥方才所说的那一番话以后,心中有些气不过。
临沭大哥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的姐姐,可是却并没有为姐姐努力过什么。
“抢亲?”临沭听后便是笑开了,只是笑容苦涩,“夜言,你将儿女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的背后是临家,我不可能放任着家族不管不顾。”
儿女情长,有时候简单倒也简单,难也倒难。
只看一个人如何选择罢了。
临沭见孟夜言不吭声,也是觉着自己方才所说的,怕是伤到了孟夜言的心。
临沭明白,在夜言这个孩子的心中,是相当希望他能成为星谣的夫君,成为他们姐弟两的庇佑者,只是他的身上背负的实在是太多,他又怎么能义无反顾的割舍了自己背后的家,去抢亲呢?
抢亲的话,这会让临家陷入如何的境地,那便是风口浪尖的位置啊!
“夜言,对不起。”临沭如是说着,“我没有办法,我也很想去做,只是我不能……”
孟夜言摇了摇头,“临沭大哥,我明白,你不用再说了。这都是姐姐自己选择的,只是我终究没有能力保护她,没有能力让姐姐拒绝这一桩亲事,也就只能送她一程,再看她一路,护她平安。我想,临沭大哥和我所想的,也是一样吧?”
临沭的喉间又是溢出苦涩的笑声来,喉结微微动了动,许久以后,才是低声说道:“夜言,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正如夜言所说,他的确是这样想的,虽说他没有办法割舍临家,但是今日她最美的模样,他该深深的记在自己的心中。
而许多年以后,当临沭再回想起这一天时,便是无尽的懊悔。
孟夜言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其实早就看得出来,临沭大哥与扶大哥之间最大的差别是什么。
只是在今天,他回想起来昨天夜还没深的时候,他在姐姐的屋子里,见姐姐房中已经准备好的一切,仍旧是有些放不下的担心。
那时候,他问姐姐若是她的计划没有成功那该怎么办?
他到现在都记得姐姐是怎么说的,姐姐轻笑着,眼中却是闪烁着温柔的光影,那时候的姐姐说——
暂且退几步,就算她失败了,上花轿的人仍旧是她,但是扶北离绝不会让她嫁给别人。
他还问,姐姐当真就这样相信扶大哥么?
姐姐回答的是,相信。
不仅仅是她的相信,而姐姐后来说的一句话,才是真正触动到了孟夜言的心。
姐姐后来所说的,便是:正如我会为了你们拼尽一切一样,他也会。虽然我与他说过,希望他能放心,让我自己完成这一件事情。他答应了,不过我又何尝不知道,就算他没有与我说过,他在这一件事情,不会任由着我那般任性地去赌。
那一刻的孟夜言才是恍然大悟,原来感情当真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两个人之间的心照不宣,好似他们没有将有些话说明白,但他们的心中都能明白。
尤为重要的一点则是,扶大哥对姐姐的这一颗真心,太过难得。
而他也是在那时候开始,心中的那一杆秤,彻底偏向了扶大哥。
尤其是在今天得到了临沭大哥这样的回答以后,孟夜言更是将自己心中原先的执念都给放了下来。
所以世人都说,感情是最强求不得的,但却也是最难能可贵的。
此时,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从孟家来到了李家,而在花轿之中,“孟星谣”正是紧张的捏着自己的手心,凤冠上垂下的流苏随着花轿的摇摇而晃晃,她的朱唇轻启,满脸皆是甜蜜的笑意。
“临沭哥哥,我终于要嫁给你了……”
轻轻的声音,在她的口中低低地念着,但这一道声音,最终也是缓缓的消没于这微微摇晃的花轿之中,被掩藏在了锣鼓声中,再也无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