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有见过娘亲,所有关于娘亲的一切,都是从姐姐的口中得知的。
而如今,他想去看看娘亲未曾出嫁前的地方,也想看看能不能在这里,寻到一丝丝关于娘亲的回忆。
容秉点点头,随后则是迈开步子,朝着清露阁那里,用随身带着的钥匙将院子的大门打开。
寻常这里都是锁起来的,别人也进不来,除了每隔几天按时来这里打扫的下人,才能到管家那里领了开门的钥匙,方能进去。
随着容秉将院子的门打开,孟星谣与孟夜言才是慢慢踏入这里。
这院子倒也是很小巧,住一个人,那也是正正好。
在看这院子里,倒是有许多花花草草,今儿正是天好,这些花儿在阳光的照拂之下,明媚动人。
“你娘亲生前就是喜欢这些花花草草,院子里啊,都是她悉心照料着的。”容秉说起了往事的时候,有些怀念,亦是有些伤怀,“她那时还说,就算她出嫁了啊,还是要时常回娘家来,看看她的这些花草,可有被好好照顾。那时候,她这般任性的想法,还被我与她大嫂说了几句,只是现在想想,我倒是情愿她那时能常常回来。”
常常回来的话,他或许就会知道凝儿在孟家受的委屈,那样的话,就算是别人有闲话,他也是会将凝儿留在容家里头的。
要是留在容家的话,她就不会那般被人迫害而死了。
可惜啊,这个世上最没有办法回到原处的,就是时光了。
孟星谣看着这些花草,至今都长得很好,也是能够由此看出来,容秉对这里当真是极为用心的了。
“在她离世以后,这些花草我都没让人搬走,反而是留下来好好养着。”说到这里的时候,容秉又自顾自的嘲笑了一声,“许是这是她留下来的唯一有温度寄托着她的情感的东西,我有时在这里待得久了,竟是感觉到她好像还在我的身边一样。”
容秉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眼眶已经红了。
孟星谣便是出声安慰了一句:“舅舅,娘亲虽然已经不在了,可是还有我们。”
逝者已矣,而至少容凝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至于孟夜言,在进入清露阁以后,就一直都是闷声不吭,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他在这里面四处走了走,静下心来感受,好似也能感受到在这里还余留着一丝娘亲的气息。
此后,孟夜言便是轻轻的笑开。
他们在清露阁也没有待太久的时间,而时间也已经差不多,也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辰。
受了容夫人差遣来喊他们几人去用饭的管家也出现在门口,“老爷,表小姐,表少爷,夫人在饭堂等你们了。”
容秉望了望天,深呼吸,又缓缓吐出,也在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随着容秉去到了饭堂,倒都是一桌子的家常菜,容夫人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他们该是唤一声“舅母”,向她问好以后,容奚余也才是处理好了事情,从外面回来。
这虽只是简单的饭菜,可是偏偏,正是这样,孟星谣与孟夜言才是感受到了真正的家的温暖。
……
用完了饭菜以后,按着计划,他们自然是要见产婆。
产婆并不在容家,而是被安置在了容家的别院之中,容秉已经吩咐备好了马车,行过去,需要一些光景。
今儿在马车上的时候,容奚余也在。
而孟星谣才是发觉了在上马车的时候,容奚余的肩膀处似是有些不太自然,像是有些扭伤一样。
于此,孟星谣便是问了一句:“表哥,你是肩膀那里有些不适么?”
她问了以后,容奚余显然有些惊讶,“你倒是眼睛尖,这都被你瞧出来了。先前我在练武的时候,肩膀这儿有些扭伤,擦了膏药也没有见好。”
孟星谣:“等会儿回去以后,让我给你瞧瞧吧?”
这话一出,却是换成容秉有些惊讶,“你这小丫头,倒还知道这些呢?”
孟星谣点点头,本来也是想和他们坦白,不过,却是发现这么说又显得有些突兀,改口道:“以前在孟家,时不时的总要受些伤,次数多了,自己也有些了解。有的法子,比那些炼丹师的还要好用。”
孟夜言则是附和的点头应着。
而他们很快就到了别院,别院里面是有人守着的,按着容秉的话说,总要以防万一。
这守着的人也是有些实力,无论是防着产婆逃跑,还是防着有人前来滋事,都足够应对了。
容奚余扶着他们下了马车,四个人也就进去看看这个产婆。
产婆也是吃好了午饭,正在院子里,躺在藤椅上晒着太阳,打算睡个午觉。
当产婆听到了有人进门来的动静,睁开眼,则是看见了除了容家父子的另外两个人。
她对这两个人并不熟悉,但还是从藤椅上面坐了起来,“你们是……”
不知为何,她瞧着这个脸生的少年,与谁有些相像。
容秉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孩子,“他们是我妹妹的孩子。”
顿了顿,容秉又指向孟夜言,“这个孩子,就是你当年接生出来的孩子。”
产婆原先脸上的疑惑,也在听到这么一句话以后,瞬间裂成了震惊,大骇,后悔,害怕种种攀在了心头上交凝成的复杂情绪。
原来,这就是当年她接生的孩子……
产婆从藤椅上站了起来,往前了两步,充满着自责的眼神亦是裹向了孟星谣与孟夜言。当初她从容凝的房间离开的时候,她是看到了在容凝房间外面站着的一个小丫头。
那个小丫头就那样紧张的盯着房门,在她出来的时候,那个小丫头怯生生的跑了过来,拉住了她的衣裳一角,用着孩子软糯的嗓音问她:“我娘亲怎么样了?”
那个时候,她的心别提是有多酸了。可是她却不能说,你的娘亲已经死了,她也只能仓惶而逃。
那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可或许这是她一生之中的阴影,所以至今为止,她都是记得万分清楚。而那时的小丫头,如今已经出落成大姑娘,想来那时候的事情,她也已经不记得了。
产婆也就在原地想要跪下来,“是我……对不起你们啊。”
这回,出乎孟星谣意外的,却是孟夜言。
孟夜言上前扶住了产婆,产婆的身子一抖,她甚至以为,这两个孩子看见她,会恨得想要掐死她。
她的内心还是有些害怕的。
可是当那么一双手扶着她没有让她跪下去的时候,她却是觉得心头情绪交错,让她经不住湿了眼眶。
“我娘已经死了,因为你的贪心死了。”孟夜言的眸眼却是温凉,深深吸了一口气,嗓音也渐渐有些发颤,“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只需要你到时候为我们指证。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