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梅看了看江阳,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江阳把剩下的炖鸡蛋递给她:“吃吧,吃了爸在你妈脚边儿给你铺个被子,你赶紧睡,小孩熬夜容易长不高。”
江春梅抿着唇笑了笑,小口小口吃起了炖鸡蛋,这可是她难得吃到的美食。家里的鸡蛋都在奶手里,奶总说她是拖油瓶,说鸡蛋给她吃都是白瞎。
她虽然不明白啥叫拖油瓶,但大概也知道奶不喜欢她,妈有的时候哭了也会骂她。姑姑出嫁后,家里除了爸对她笑,就没人会对她笑了,所以她从来不敢要求吃鸡蛋,虽然她很想吃。
江宁和苏晓果回到家,先去苏晓珍房间看了看,见她已经睡着了,忙把灯关了回了自己屋。
折腾到现在,苏晓果累的一点儿也不想动弹,蹬了鞋子就准备往被窝里钻。
江宁忙拦住她,提了些热水过来,亲自给她擦洗了手脸,又给她洗起脚来。
苏晓果舒服的闭上眼睛,把上半身躺在床上,感受着江宁细致温柔的照顾,心里那股郁闷也稍稍缓解了些,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你觉得男孩好还是女孩好?”
“只要是你生的,不管男孩女孩都好。”江宁想也没想就回答,苏晓果听在耳中爽在心里,她家男人就是会说话。
可苏晓果偏要再问:“那你到底是喜欢女孩还是男孩?”
江宁觉出这个问题有风险,很是谨慎的给苏晓果擦着脚,思索着说:“你喜欢男孩,我就喜欢男孩;你喜欢女孩,我就喜欢女孩。我这辈子誓死追随领导,唯领导之命是从。”
苏晓果忍不住想笑,她是不是有点儿太难为人了,但她偏要在危险的边缘试探:“那要是我不能生呢,或者不想要孩子,你是不是准备换个新领导啊?”
江宁僵住了,这个问题让他怎么回答。
苏晓果坐直了身子,抱着双臂,翘着脚尖等着江宁的回答,毫无顾忌的演绎着恃宠而骄。
“你要是不想生或者不能生,那我就——”江宁笑眯眯的扑了上来。
苏晓果不知怎地就想听到答案,一把推开江宁,板着脸问:“你就怎么样?”
江宁捧起苏晓果的脸使劲亲了口:“我就把你当孩子疼呗,还能怎么样?”
苏晓果心满意足的趴在江宁胸口笑了起来,江宁故作郁闷的长叹:“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个小妖精啊,小脑袋里怎么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呢?”
“怎么,后悔了?”苏晓果傲娇的抬起下巴,瞪着江宁。
江宁低下头亲了亲她的眼皮:“不敢,领导发话,小的无敢不从。”
苏晓果笑了起来,拧了拧江宁的腰,小声说:“那,咱们来造个娃娃吧。”
以前她总是害怕,可今天亲眼见到岳淑琴生产,看到孩子从母体里诞生到人间那一刻,她忽然不害怕了。
尽管知道胡兰秀重男轻女,知道养活一个孩子会很难,但她也想试一试。尝试在这世上留下一个她和江宁血脉的孩子,那将会多么奇妙的体验,苏晓果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江宁愣了愣,笑的合不拢嘴,这还是媳妇第一次主动要跟他造娃娃呢。这是不是意味这媳妇终于想通了,想跟他一直生活下去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比孩子更让江宁看重,他娶妻不光是为了生子,也是为了寻找终生伴侣。这个世界太残酷,如果没有人陪着走下去,江宁觉得太孤单了。
跟江宁这边儿的快活相比,江阳这一晚狼狈至极。
好不容易哄睡了孩子,江阳躺在用木板搭成的床上刚闭上眼睛,孩子突然又哭了起来,岳淑琴闭着眼睛喊了声:“江阳!”
江阳认命的爬起来,抱起了孩子,可怎么哄也哄不好,岳淑琴也被彻底吵醒。
最后在岳淑琴的指挥下,江阳笨拙地给孩子换了尿布,又抱着哄了半个来小时,总算把孩子又哄睡着了。
可江春梅又醒了,要尿。
江阳这才想起忘了拿尿盆,忙又去拿尿盆。
等江春梅尿完躺下又睡着,江阳想睡也不敢睡了,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他该起床上班去了。
揉了揉嗡嗡直响的脑袋,江阳起身去灶房热了小米粥,准备吃几口就去上班,但在这之前,他还得跟妈说好伺候月子的事。
胡兰秀大清早被吵醒,心情很不好,臭着一张脸瞪着江阳,吓的本来就不太敢说的江阳越发结结巴巴:“妈,我,我得去上班了,淑琴,淑琴和娃,麻烦你,你照看一下。”
“你大舅要给你姥爷立碑,我得过去帮忙,没空,你媳妇不是能耐嘛,让她自己看着办吧。”胡兰秀直接一句话把江阳怼死了。
江阳气的都快哭了,大过年的你立啥碑啊,就算生的不是孙子,那也是你的孙女啊,你还能一点儿都不管了?
可看着亲妈黑沉沉的脸,江阳还真没勇气这么说。
胡兰秀说到做到,真就一点儿不管了,吃了饭把碗一推就出了门。
江阳只得去供销社请了几天假,好在有江大河帮着劈个柴烧个火什么的,他对凑着也能照顾过来。
只要过了小年,就能放年假了,江阳盘算着,自己再多请几天假,大概就能把媳妇这个月子伺候出来了。
可岳淑琴想不开,觉得胡兰秀太打她脸了,以后她出去更得被人说闲话。只要一想到自己出去又要被人指指点点,各种嘲笑讥讽,岳淑琴就忍不住想哭。
她这一哭不打紧,刚涨起来的奶水竟缩了回去,孩子吃不饱饿的一天到晚哭。
岳淑琴又气又急,也跟着哭,江春梅见妈哭,也吓哭了。
大人哭小孩哭,白天哭夜里哭,江家乱成了一团糟,胡兰秀嫌夜里吵得睡不着,跑去跟江宁说要来他家住几天。
江宁好不容易闲下来跟媳妇专心造小人呢,怎么愿意亲妈过来捣乱,仔细一打听,知道自己是被大哥一家拖累了,忙想办法从源头上解决麻烦。
因为给岳淑琴接生的事,三婶对苏晓果印象更好了,加上过年闲着没事,白天便经常过来串门。
苏晓果从她口中听到了不少村里的事,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很多想法有多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