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帅目光森然:“你对不起的是我吗?你对不起的是枉死的百姓,你对不起的是无数的冤魂!你不配做孟家人,不配做我的儿子!”
孟元德嘴唇翕动:“都是……都是……我的错,父亲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秦明月皱眉走过来:“孟元帅,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现在该怎么办?”
却见孟元德突然抬头对秦明月道:“秦小姐……我为……曾经的……那些事向……你道歉!”
秦明月心中不耐烦,这种时候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不过,她看着孟元德嘴唇发白的样子没有说话。
她突然听到了滴答的声音,她脸色一变,视线顺着那声音看去,一点点红色的液体从轮椅上滴落在地上。
孟元德苦笑一声:“可惜……我,辜负……秦小姐……的救命……之恩!”
“大夫,大夫!有大夫吗?”秦明月大叫着扑上去,小心翼翼的按住孟元德一直捂着肚子的手。
她怕一拿开,他的血就会流光,刚才一直在逃命,她竟然没有注意到孟元德中枪了。
她刚才只注意到他肩膀上和腿上的伤,没有看到他肚子上不知什么被打中了。
不止一枪!整个轮椅都被鲜红的血浸湿了。
“元德!”孟元帅摇摇晃晃的扑过来,眼中含泪。他虽然痛恨,因为孟元德的的原因,让云城遭遇浩劫,连自己住在军营中的两个儿子都死得那么憋屈。
可孟元德毕竟是自己最得意的孩子,也是孟家仅存的一个年轻男人了!
孟元德嘴角露出的鲜血染红了的整件礼服,他歉意的看着孟元帅,悄然合上了眼帘。
“元德啊!”孟元帅的眼泪汹涌而出,他身子一软,跪倒在轮椅旁。
这个戎马一生的元帅,曾经参加了无数的战役,亲手将太阳国的入侵者赶出旭国的铁血军人,此时,哭得和普通的老父亲没什么两样。
“元德啊,你怎么这么狠心,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孟元帅颤巍巍的伸出手轻轻触碰孟元德尚有余温的脸颊。
这一天,对这个老人太过残忍,他接连失去了他的城,他的家和他的三个儿子。
严之白,秦明月,何毅他们都垂眸看着这一幕。手掌悄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孟元德虽有错,他错在识人不清,引狼入室。但他用一身的鲜血洗清了他的罪责。
他在感情的路上,弄不清自己的真心实意,一直稀里糊涂。可面对敌人的时候,他也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严之白冷声道:“孟元帅,先过河吧!”
孟元帅擦擦眼泪,艰难的站起来:“你们走吧!我就守在这里,我的大儿子,二儿子,死在几年前的那场战役里,我的三子,四子,五子也死在这边!他们死得其所,我是他们的父亲,不能落在他们后边!也许,我走快一步,还能遇到他们!”
很多年龄尚小的士兵都悄悄背过身去擦眼睛,秦明月也觉得眼眶热热的。
她连忙转过头去,看着源源不断的百姓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何毅解释:“这里是云城东边和西边连接的桥,太阳国的士兵还在东边,只要我们守住这里,不让他们过桥,就能守住云城西边百姓。”
秦明月不禁看向这座桥,这是一座拱桥,由青石板一块块搭建起来的,颇有些年头了。桥上的石头被来来往往的脚步摩擦的蹭亮。
这桥旁边是两道小桥,是觉得这石桥不够宽,后来才加上的。
这桥的那一头是西城,也是虎头军的军营所在。也是秦明月种植基地所在,那些植物,哪怕是毁了也比留给太阳国的人强。
虎头军的士兵在催促百姓加快脚步,严之白的人在布置炸药。
人流越来越急,有人哭骂道:“孟家军呢?孟家的人呢?我们年年交税养活他们。他们不管我们的死活吗?他们就这样看着我们去送死啊,可怜我的孙子啊,他才十岁啊!”
这样的声音一出,无数的人在痛骂孟家军,孟元帅和孟元德。孟元帅听到这样的话,脸色更加惨白。
何毅大声道:“孟家军没有辜负大家!孟少帅战死,孟家军和虎头军一样,就算是战斗到最后,也会保护大家!”
听到何毅这样说,哭声小了很多,也有人不满的道:“你说战死就战死了?也许是他逃呢!”
孟元帅大吼:“我孟家军绝无贪生怕死之人,元德就在这里!”
路过孟元帅几人身边的人,早就看到了孟元德的惨状,不忍的扭过头去,继续赶路。
云城的很多人都看到过孟元德意气风发的样子,现在,曾经那个英俊帅气,风度翩翩的年青人,破败得犹如血葫芦一般。如何不让人心中凄然。
人群沉默下来,每个路过孟元德的人,无论老人,小孩都对他的遗体鞠躬敬礼。
孟元德用他一身骄傲重新赢回了自己应有的尊严!
***
众人商议对敌之策,严之白说,现在唯一阻止敌人的办法,就是炸桥。
可孟元帅不同意炸桥,因为东城还有很多的百姓没有来得及过来。如果现在就把桥炸了,相当于把东城百姓唯一的逃生之路毁灭了。
严之白声音冷清:“想不到孟元帅也会有这种妇人之仁,这个时候不炸,等敌人攻过来,我们这些人还守得住吗?”
孟元帅的一个手下怒道:“这里是云城,还轮不到严帅发号施令!”
严之白冷笑一声,带着手下走到一边:“十分钟,十分钟之后炸桥!过不过来,随便你们!”
孟元帅无力的垂下头,他走到孟元德身边,掏出手帕,仔细的替他清理脸上的血污。
秦明月看着没有剩下的虎头军,叹息一声:“撤吧,我们虎头军对得起云城的百姓了!”
在士兵的催促下,逃难的百姓都加快了脚步,可是,再快的脚步也追不上短短的十分钟。
孟元帅不愿过去,被他的手下打晕,拖过了桥,孟元德尸体也被送到了西岸。
“轰隆,轰隆”三声过后,承载这东城百姓逃亡希望的石拱桥轰然倒塌,只剩下三根婴儿臂粗的铁链,像是不舍离去。
仓皇而来的百姓看到这一幕,绝望的跪倒哭泣。醒来的孟元帅看到这一幕,跪倒在岸边,泣不成声。
“救命!救救我们啊!”东城的百姓绝望的哭泣,前面逃生的希望断绝,后面,杀人的屠刀已近。他们拼尽全力逃到这里,只不过是从一个绝望之地逃到了另外一个绝望之地。
对岸的人哀绝无望,对岸的士兵目露不忍,面对求救的呼声,悄悄移开眼睛,不忍再看。
在那群人中,秦明月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脸庞,有曾经和秦勇他们一起的苦力,有秦明月最爱吃的糕点铺的伙计,还有紫玉堂的掌柜和伙计。
秦明月还看到张老板带着他的手下也在那群人中,明明他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人之一,可惜,还是落在了后面。
对岸集结的人越来越多,哭声整天。
秦明月忍不住了:“现在敌人未到,他们还有救!”
严之白一把拉住秦明月的手臂:“你不是神,你是人!你已经救了很多人了!你救不了所有的人!”他的声音低沉,语气冰凉,脸上跟是沉得像是黑水一般。
可秦明月看到了他眼中的隐忍、无奈,痛苦。悲哀,这句话与其说是说给秦明月听的,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
看到那么多人哀嚎求救,下令炸掉百姓求生桥的他,心中怎么会没有煎熬。他虽然是一个铁血的军人,可还是一个有热血的军人,他肩负的何止千千万万的百姓。
他没有办法,他是一个领导者,站在他这个角度,只能牺牲少数人,拯救大多数的人。
他的一个决策,每一个字里都包含着血淋淋的血肉。
被牺牲的人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多一个!
秦明月拍拍他的手:“放心,我有办法!”
她手一挥,一台挖掘机凭空出现在桥底,湍急的水流并没有把它冲走,秦明月跳到一台挖机上,依次放下了三台挖机。木板铺在铲子上,恰好形成一道桥。
东岸的百姓喜极而泣,西岸的士兵目瞪口呆。
严之白的眼中燃烧起熊熊火焰,他用力紧握双手,指尖都有些发白,他就知道秦明月是神秘的,她有太多神秘的手段。
突然出现的紫芝草,翡翠帝王绿手镯,能让人彻底戒掉毒瘾的植物,每一样都不是一个苦力的女儿能拥有的东西。
小凤凰在秦明月拿出这三辆挖掘机的时候,就已经疯了:“你又在干嘛?我不是说过,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不能拿出来吗?”
“那我拿息壤种地,怎么没事?”秦明月反问。
“那怎么能一样?息壤是以前的,挖掘机是以后的!”小凤凰觉得秦明月真是冥顽不灵。
“上个世界不是拿过吗?也没什么事……”秦明月话音未落,就看到晴朗的天空突然黑云压城,云层中,电闪雷鸣。那闪电看样子是朝着这边移动的。
秦明月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这是?”
“哼,天道看到有不符合规则的东西,当然要毁灭!”小凤凰道。
利用挖掘机铺设的小桥还未建成,一道紫青色的闪电便击在一台挖掘机上。
希望瞬间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