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会儿范大师才知道,他雕刻木雕十年,木雕从价格几十块钱到价格上百万一路飙升,而他的账户里,只有区区几十块钱。
说出去都没有人相信,但是这却是事实。
范大师当时也没想太多,以为钱都在朋友那边,直到他找上门去,那朋友才翻了脸,说当初没有他的一饭之恩,范大师一条命都没了,自那以后范大师就是在给他卖命,无论范大师雕刻多少木雕,卖给谁,卖什么价格,都得他说了算,这钱自然也要进他的腰包。
范大师看着朋友这十年来房子买了一栋栋,家里装修的金碧辉煌,家里有一个妻子还不够,外面养了一堆情人,另外儿子私生子一大堆,个个身上都是名牌潮牌,名下公司估值上千万,如今却几十万都不肯拿给他,让他去替徒弟还钱。
而且朋友那话说出来着实让他伤心,他自认为当初朋友接济他,这种恩情他自然要记在心里一辈子,也心甘情愿帮助朋友挣钱。
然而一辈子被朋友控制,身上分文没有,让他觉得自己活得像个奴隶,顿时那倔性子上来了,直接告诉朋友,他十年来辛辛苦苦,为朋友挣下偌大家业,就算是还恩也还够了,以后他不会再把木雕给朋友去卖。
朋友自然不愿意,这可是大笔大笔的钱,是他继续过纸醉金迷的日子的根本,于是他直接找了人把陈濯泉给捆走,把范大师关在院子里,告诉他如果不继续雕刻木雕的话,他就弄死陈濯泉,把他关在那里一辈子不许他出门。
还是范大师的一位客户,因着和范大师有些交情上门来拜访范大师,结果发觉了这么一件事,然后直接报了警,将范大师和陈濯泉解救了出来。
本来范大师不想和朋友为了这件事闹上法庭,老人家觉得丢面子,只是他那会儿连自己和陈濯泉的生活费都没有,一切都要靠那个客户救济,而范大师起身四顾才发现,十年过去,他一心沉迷木雕,竟然除了这个朋友以外,他没有一点儿交际,自然也没有朋友。
为了能让自己和陈濯泉活下去,范大师也不再顾忌面子,把那朋友起诉了,又有客户帮忙请的律师帮忙,这才赢了官司,拿到了八十多万的赔偿款。
靠着这赔偿款,范大师帮忙还清了陈濯泉家的债,只是陈濯泉的母亲已经受够了这些,她不想再和陈濯泉的父亲有任何关系,拿着范大师送她的一笔钱就消失了。
而范大师则带着陈濯泉迁到了南树市,在这里扎根下来,靠着以前的客户牵线,每年做一到两笔生意,其余时间都在细心教导陈濯泉。
也是因为这段往事,陈濯泉才一听说要请人过来经营就如临大敌。
到下午雨彻底就停了,顾盼兮坐在蔷薇花架下面,听墨时奕说完了这件事,神情颇为感慨。
“如果不是你跟我说这件事是真实发生的,这些人也都存在,我觉得这个故事简直太荒诞了,电视剧里这么演恐怕是要被观众骂的。”
墨时奕坐在顾盼兮旁边,身边的矮桌上摆着一杯茶,他说的渴了便端起来喝一口,“原本我也不知道,我认识范大师就是买这个院子的时候,恰好南树市那会儿有个小拍卖会,那套木雕是凑热闹买下的,之后在聚会的时候提起来,就有人说到了范大师的故事。”
再后来,墨时奕等人要买院子,介绍的中人就提到了范大师,原来墨时奕买的那套木雕还是以前范大师留下的作品,被人拿出来拍卖,范大师自己则疾病缠身一年多了,别说雕刻木雕,就连手都快抬不起来了。
而那会儿陈濯泉大学还没毕业,办了休学在家里照顾范大师。
南树市新城那会儿正在开发,山上老城区住的人比现在多,邻里之间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也能传出去,当时这事就被中人当成故事说给他们听了。
墨时奕说不清自己那时候是怎么回事,年少轻狂也好,自以为是也罢,几个年轻人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就大剌剌的找上了门,之后就是送范大师去医院,安顿陈濯泉之类的。
后来范大师又多活了两年多,好歹让陈濯泉成功大学毕业回来继承了他的衣钵。
顾盼兮一边听一边却也能理解,换成现在的墨时奕,听到范大师的故事,顶多感慨一句,心里说不定还要评判一句当事人太蠢,但是年轻总有年轻的好处,见到不平便忍不住想要出手。
顾盼兮微微侧头,“你那时候是二十四?还是二十三?”
墨时奕想了一下,“这院子买了五年了,二十四吧。”
顾盼兮回过头去,抬头看那一架繁茂的花架,清风习习,吹着她的头发扬起,墨时奕伸手抓过一缕头发把玩,见她神色略带思索,便问,“在想什么?”
“在想……”顾盼兮故意拖长了声音,“在想你二十四岁是什么模样啊,是不是比现在要嫩好多。”
墨时奕怔了一秒,随后露出无奈的笑容,他上前俯身抱住顾盼兮,“盼兮,我才二十九,还不到三十,不老的。”
顾盼兮葱白一样细长的手指点着墨时奕的胸口,一字一顿道,“我今年才二十一。”
“墨时奕,你比我大了八岁哦~”顾盼兮巧笑倩兮,一双美目顾盼生辉。
墨时奕低头在她眼上亲了一下,“嗯,我知道。”
“所以我以后要更加注重锻炼身体和养生,争取和你活的一样长。”
“就算是到了奈何桥上,我们两个也要手牵着手一起走过。”
顾盼兮伸手勾住了墨时奕的脖子,心里却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十八层地狱有奈何桥,她这样不知道怎么过来的人,要是真的死了,会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不过思绪回到当下,和爱的人在一起,就十分足够了。
这样想着,顾盼兮主动勾过墨时奕,抬头就亲了上去,随即被墨时奕夺过主动权,呼吸交缠,甜蜜如斯。
而周遭蔷薇盛放,云层散开了一点点,阳光透过缝隙,悄悄的露了一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