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织有双兽纹饰的官靴拾阶而下,丘玄机身着一袭玄色官服,同色锦缎系于外袍之上,赤红的绶带缀着同色的玛瑙,走起路轻轻地晃荡着,罗袖微垂……
他这身华贵的衣服在这阴森森的天牢里,无端地透出煞是动人的光亮。
“吱吱——!”
他皱了皱眉,睁开了精致的黑眸,一脚踹开了几只蹲在灯台下偷油吃的小耗子,那双配色和谐、鞋式优美的双兽纹饰官靴站定在了一间铁栅栏隔间前。
“哎呦!是谁呀?!一大清早就扰人清梦!”
昏暗的隔间里,凤萝莉懒散地仰躺在一堆干草上,缓缓地睁开了晶亮的乌眸,转了个身,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
丘玄机挑高眉头,扬唇一笑,晦涩难明的眼波闪动了一下,心中暗自揣度着:这泼辣的丫头真的是将周小羽移花接木之人吗?
凤萝莉斜倚在干草上,抖着腿,唇角叼着一根稻草,嘴上哼着“噜啦啦……噜啦啦……我爱洗澡……”这首小曲子,毫不在意地看看自己身上带着血迹斑斑的白衫儿,之后才抬眸轻瞥了一眼站在铁栏杆处的丘玄机。
丘玄机黑眸盛着满满的赞赏,嘴角勾起一抹浅淡弧度,“绿珠姑娘,哦!不,郝喜女官,你倒是宠辱不惊嘛!”
“呵呵!沦为阶下囚,也不过就是成王败寇的事情,我们行走江湖之人,图的就是要有出息,否则以后还怎么混?!”
凤萝莉斜睨了他一眼,脸色虽然苍白,嘴唇却被她紧咬的殷红。
此时,她正在发着高烧,额头也在不停地冒着豆大的汗珠,片刻便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
她被鞭打至后半夜,此时头昏昏沉沉的,浑身还忽冷忽热的,这该死的阴森大牢,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
“呵~!绿珠姑娘的嘴巴倒是十分硬气!看来这鞭刑的滋味受的还不够,还是说……你想尝尝一下我们天牢这里其他刑具的滋味?”丘玄机抬手摩挲下巴,晦暗的眸色带着几分审度,脸色显得越加阴沉。
“我说这位宰相大人啊,你一个身居要职的宰相大人何必要和小女子我这般计较呢?”凤萝莉嘴角抽搐,眼波微动,眨着万分无辜的眼神望着他。
丘玄机捻须挑高眉毛,嘴角一勾道:“怎么,现在跟我装疯卖傻吗?你以为把原本的周小羽私下里给我换掉了,就能瞒天过海吗?”
“我说这位宰相大人,请你说话说重点好吗?难道你不认为自己抓错人了吗?我可是宫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当值的小宫女,无非就是在适才的宴会大殿上展示了一下才艺而已!”
“哦?小宫女?展示才艺?”丘玄机眯了眯浑浊的双眼,抬手继续摩挲了一下胡须,眼底泛着一道冰冷的光芒来。
“小宫女能有能力放走宫中的男宠?小宫女能混进西域歌舞团里假扮‘西域之花’?”
凤萝莉面色清冷,眼睑微动,瞟了丘玄机一眼,紧咬下唇道,“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么打算怎么处置我?”
丘玄机眯眼,危险气息乍现,凤萝莉眨着晶亮的乌眸,淡定从容的望着他。
“绿珠姑娘长得容貌清丽,体貌窈窕,跳起舞来更是身轻如燕,舞姿又飘逸美好,老夫怎么舍得处置你呢?”丘玄机捻了捻胡须,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凤萝莉,“何况陛下又如此喜欢你……”
望着虚伪的丘玄机话里有话的说着,凤萝莉冷笑一声,难道他真以为她好骗吗?
之所以会严刑逼供她这个小宫女,无非就是让她亲口承认幕后有指使之人!
其实,丘玄机真正的目标是百里越和顾倾城!
既然百里越王爷已经被丘玄机这个人果断地从王爷宝座上拉下来了,那么算无遗漏的他,定然不会放过顾倾城!
哼!想拉她一起下水?没门!凤萝莉不屑地想道。
“绿珠姑娘的胆子倒是很大,以为你拿到了东海之珠就可以救了那位中了毒的周小羽吗?”
“老夫在那个假冒周小羽的男子身上,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是老夫亲手带进宫的……可是,绿珠姑娘你为何要去冒险救宫里的一个男宠呢?”丘玄机上下打量凤萝莉一眼,眸底的情绪隐晦不明。
“哼!像你这样欺软怕硬的宰相大人,估计这辈子也不会理解情谊两个字的珍贵!”凤萝莉眼眸晶亮,露出嘲讽的笑容,“嘿嘿!何况美男有求,谁还要什么出息呢!”
丘玄机阴冷一笑,眸色一沉,凤萝莉觉得空气突然有点尴尬,她警惕地看向他。
“哼!你想要有出息吗!?老夫倒要看看你的嘴巴到底要硬到何时?”
随即,丘玄机斜睨着靠在干草上的凤萝莉,薄唇轻启道,“来人!给我上大刑!”
凤萝莉面色仍然有些难看,她扬唇肆意一笑,“呵呵,士为知己者死!宰相大人这是要将我屈打成招吗?人生嘛,总要留些遗憾!哎!看来~欠别人的早晚要还啊!?”
丘玄机咬牙切齿地望着凤萝莉,黑暗中的背影被他身后明灭的灯火拉得很长很长……
这时,从外面突然奔来一个慌慌张张的狱卒,他大声报告道:“报告宰相大人,门口处突然闯进来了好多神秘的黑衣人,他们一路朝着这里杀过来了!”
狱卒刚说完,就吐血倒在地上,死了!
丘玄机心里猛地一惊,顾不得许多转身想要离开这个这里,却听到了深邃的通道口那里传来了清冷的嘲讽声。
“呵~!天玺国的宰相大人这是想要逃之夭夭吗?”
凤萝莉抬眸望向声源之处,但见忽明忽暗的幽幽灯光下,一个颀长的身影豁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待到他走近一些之时,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竟然是假扮成周小羽的楚月公子!
太好了!她终于可以不要成为待宰的肥羊了!
凤萝莉心中好不容易悬空的勇气,此刻终于落了下来,她突然心血来潮地联想道:他不是应该在北燕国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此时,看管的狱卒纷纷倒在了这个美少年的玄铁扇下,他就像浴血的战士一般眸光灼灼地紧锁着眼前的丘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