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工作没法干了!”
徐国初走后,肖强实在是忍不住骂起了娘,徐国初也太霸道了吧?召集大家开了这么一个会,会上还不允许别人反对,自说自话直接就把这事给定下来了。 他这么一搞,接下来工作全乱套了,肖强负责的是供销,现有的供销人员一下子少了近半,接下来的活谁来干? 刘德也是满面愁容,他负责的是生产,压力也不小。 一旦和优民厂结束合作,生产下降显而易见。少了三分之一的产量,现在又正是旺季的时候,对于厂子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老郑,这个事……?”
刘德看了一眼一旁的郑国元,郑国元眉头紧锁抽着烟,一直都没说话。 按照之前郑国元的脾气早就和徐国初闹起来了,可今天郑国元提出建议后被徐国初反对,郑国元破天荒地却没继续坚持。 不是他不想坚持,关键在于徐国初一句话的提醒。 没错,对于他的调查核实还没结束,或者说根本就没什么调查核实,徐国初来到泉林厂日子也不短了,按理说对之前所谓举报信的那些事早就应该有个结论了,可奇怪的是上级仿佛把这个事忘记了一般,一直都没派人来。 现在,这个事就和一把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成了徐国初拿捏自己的大杀器了。 郑国元也不傻,敏锐地察觉到了里面的问题,弄不好这事从一开始就是针对自己和泉林厂的,而且这个事一直没有定论,挂在那边不解决,他郑国元就要一直背着包袱。 一口气憋在心里难受之极,郑国元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把泉林厂做起来了,现在居然出了这样的情况。如果给徐国初这样乱搞下去,泉林厂大好的局面就将毁于一旦,郑国元如何能看得下去? 可问题在于如果和徐国初直接起冲突,后果又会怎么样呢? 从徐国初刚才的那番话来看,这家伙分明就早就打好主意了,现在他手里捏着郑国元的把柄,只要郑国元和他冲突,那么他就有几十种办法给郑国元扣帽子,顺手打击。 如果是这样的话,到时候郑国元的厂长职务能不能保得住就难说了,弄不好还会有更大的麻烦。 郑国元也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的,知道像徐国初这样的人干事没办法,整人一套套的,而且徐国初上面还有人,他郑国元根本就抗不过人家。 自己丢了职务事小,但泉林厂怎么办?全厂上上下下百来号人怎么办?还有现在坐在办公室的刘德和肖强又怎么办? 在泉林厂这么多年了,郑国元早就把厂子当成自己的家了,和这些职工干部也有了深厚的感情。一旦自己不在泉林厂了,有徐国初这么一个人当书记,泉林厂的未来可想而知。 “先和姜友兴那边协调一下吧,看看姜友兴的态度,协调的时候态度好点,把事情情况说清楚,让老姜体谅一下我们的难处。另外……老姜在局里也是有点关系的……。”
后面的话郑国元没说,意思刘德却明白,无非就是一旦姜友兴觉得这样做不妥,他可以去走动走动关系,让上面协调一下,如果能成功可比自己在徐国初面前说一百句话还管用。 “行,这个事我去办,先和老姜谈谈,不过老郑呀,你也做好准备,说不定老姜会来找你。”
“找就找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刚才徐国初提到了引进设备的事你们没忘记吧?”
肖强突然插一句,见郑国元他们目光望来,肖强左右看看这才压低声音道:“这天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刚宣布要和优民厂中止合作,马上就说有机械厂的现成设备可以引进?你们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
“老肖,这话以后就不用说了!”
郑国元不等他把话说完极为严厉地制止:“这种没有依据的话一旦传出去可不是小事,到时候光是一个散布谣言就能把你的供销科长职务给撤了。”
“撤就撤吧,反正我这个科长看样子也干不久了,下面的兵都没了,还干个屁啊!”
肖强牢骚地骂了一句。 “老肖,老郑说的没错,现在顶牛不是好事,人家正要找我们麻烦烧三把火呢,这时候凑上去给人落把柄干嘛?再说了,你不干供销科长谁来干?要是你下去了,徐国初换个他的人当供销科长,我们泉林厂还能有好?”
郑国元表示赞同,他也是这样想的。现在这种情况只能先忍一忍,做斗争也要讲究策略,不能硬来。 只要他们几个还在,泉林厂就有希望,徐国初就算借此事折腾一番,那也只是造成一定影响罢了。 肖强虽然心里憋着气,但郑国元和刘德的话还是听进去了,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同时长叹了一声。 几天后,泉林厂和优民厂的合作正式结束,让郑国元意外的是原本他以为姜友兴会反对这样的决定,并且找门路和上面沟通一下,可谁想到当刘德和姜友兴沟通的时候,姜友兴却很爽快地答应了这件事,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 这种反常的情况引起了郑国元的重视,但他一时间也没搞明白这姜友兴究竟是怎么想的,双方合作中止,对于泉林厂是一个损失,可对于优民厂的损失更大。 毕竟现在的优民厂完全是靠着泉林厂生存的,一旦合作中止了,优民厂的产品销售给谁呢? 这个问题郑国元有些想不通,姜友兴是一个惯于算计的人,他不会算不清这笔账啊!可问题他偏偏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合作中止后,泉林厂的生产和销售都受到了极大影响。 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一的产量,又没了近半的供销人员,郑国元只能暂时压缩市场,先维持住几个重要的市场,而那些去年开拓的几个新市场只能暂时被迫放弃。 根据去年年底的计划,按理说今年的销售和利润会比去年大幅度上升。毕竟泉林厂之前增加了一套流水线,基础产量得到了增长,而且开拓的新市场也运行良好,再加上今年的市场价格又一次上涨,利润相对也更高了些。 可事实,随着徐国初的一折腾,原本的优势荡然无存,市场非但没有增长反而开始萎缩,合作中止的第一个月,供销科那边一片混乱,肖强没日没夜熬了两个多星期才重新安排好工作,下面干活的供销科同志们怨声载道,每个人工作量大了许多。 供销科的混乱再加上产量的下降,整体销售和利润非但没有达到预期,就连预期的一半都是勉强。看着手上的报表数字,郑国元是忧心忡忡。 这还没完,接着徐国初把和机械厂谈好的流水线引进项目拿到会上讨论,一看报价郑国元吓了一跳。 这条流水线不是全新的,说是八成新,但报价却和全新的差不多,要知道去年年底郑国元通过关系弄到了一条折旧的流水线,那套流水线购入的价格仅仅只是徐国初这套流水线的40%,其中的差距可想而知。 但徐国初直接告诉郑国元,这件事已经得到了地区领导的认可,而且领导认为目前泉林厂正是壮大自己发展的好机会,趁着旺季好时机,希望泉林厂按照指示抓紧引进、安装、投产。 郑国元彻底无语,权和利弊后捏着鼻子同意了徐国初的建议,在引进设备付款单上签了字。 可这事还没完,等钱打过去,刘德代表厂里带技术人员去拉设备的时候,中午刚吃完午饭郑国元就接到了刘德的电话,电话里他告诉郑国元这套流水线根本就不是八成新,完全就是处于半报废状态的老式流水线。 除了整体铸铁构架大致完善外,许多设备构建都有大大小小的问题,技术人员看下来,这套流水线根本就没办法使用,必须先进行整体大修和许多零部件更换后才行。 而且这种大修和零部件的更换很麻烦,因为流水线老化严重,型号落后,许多配件已经不生产了,需要专门去当初的厂家采购和订制,这得花一大笔钱。 “老郑,这完全就是一堆破烂!”
刘德在电话里气愤道:“我找人打听过了,这套玩意本来就是一家外地的厂子当废品卖给机械厂的,机械厂稍做了下修理,重新上了油漆。现在居然把它当好东西卖给我们?这不是把我们当冤大头了么?”
郑国元拿着电话的手在微微颤抖,他怎么都没想到徐国初这个混蛋居然如此没有底线,旧设备当新设备买就算了,居然拿了一堆废铜烂铁当新设备买?泉林厂有现在的这点家底不容易,是他们这些年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他徐国初大手一挥就花出去了,这是要干嘛? 在电话里让刘德等着,郑国元挂上电话就给厂里司机班打电话,谁想一问厂办的车让徐国初带着司机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时间也弄不到车,郑国元只能骑自行车往机械厂那边赶。这家机械厂在江北郊区,从泉林厂过去好几十公里呢,等郑国元满头大汗的骑到那边的时候,天都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