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浣身侧向一侧掠去,不想一脚踩空从屋顶上跌了下去,摔了个结实。
头顶上传来宋榭的声音,“京都,凌风车行宋榭。”
程浣还没从地上爬起来,顾季长却已到了身前,动作潇洒,抬脚踩在了他的胸口上,眉头轻挑,眼间满是笑意,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宋榭从屋顶上落了下来,拂了拂衣袖,声音淡淡。“你为何不让那掌柜报官?”
程浣一愣,眉头微沉之下怒道:“你管我!啊!”他刚一开口,顾季长脚上重了几分,顿觉胸口处气血翻涌,一下子喊出了声。
程浣神情一僵,看了眼宋榭,目光又落在了顾季长身上。这一看之下,他只觉胸口一滞,暗暗吸了口凉气。“顾……顾季长!”
顾季长轻轻点头,微微一笑,说道:“问你话呢,为何不让掌柜去报官?”说着,他微微俯了下身子,眼睛微眯。“该不会……凶手真的是你。”
“不是!”
程浣斩钉截铁,咳嗽了几声之后,眉头拧成了川字。“你刚才也说了,霍瞳是死于魔宗的傀儡术,凶手又怎么可能是我!我……我……”
他说着话声音低了下去,似是有难言之隐。
宋榭朝顾季长摆了摆手,轻声道:“放开他吧,要是给弄死了,可就不好说了。”
顾季长依言松开了程浣,却和宋榭一前一后将程浣夹在了中间。两人也布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程浣没由来的觉得脊背发愣,从地上爬起来后,缓缓吸了几口气,待气息喘匀了,这才伸手去掸衣衫上的灰尘,没好气道:“我不让那掌柜去报官,是为了他好。”
见两人不信,程浣连忙解释道:“我和霍瞳是太湖边上的一个的庄子里逃出来的,本来追着贼人到了这里。谁知道今天一早霍瞳就不见了踪迹,我出去寻他问了掌柜,掌柜说看到有人将霍瞳叫到二楼的雅间去了。结果,我到了二楼的雅间……”
程浣叹了口气,眉头又低了几分。“我在雅间内根本没有看到其他人,见窗户开着就往外去看,发现霍瞳就那么挂在外头。”
他又叹了声,颇有几分无奈。“你说,这要是去报官,凶手知道掌柜见过他,掌柜和小二还能活吗?”
“这么说,你还是好心了?”
宋榭双手抱在胸前,倚着墙笑了声。
程浣抬眉看着宋榭,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应声道:“这事我绝非胡诌,姑娘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那掌柜。再说了,霍瞳是辽东人,那地方的人信奉五仙,他那样的死法,谁知道是不是遭了反噬呢。”
“你可真会瞎扯。”
顾季长翻了个白眼,言道:“说吧,你和霍瞳去太湖边上的庄子做什么?在那还见到了什么人?”
程浣这才明白过来顾季长和宋榭找自己是为什么。他和霍瞳来望洲城的路上就听到了消息,京都发生了失踪案,被掳的大都是女子,京兆府尹将此案交给了顾季长去查,听闻两人查案的时候去过太湖。难道,自己待过的那宅子有问题?
巷子里,宋榭和顾季长听着程浣讲自己和霍瞳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酒肆那边已有人去了府衙。
望洲城的县官听了那人说完,朝身边的人摆了摆手,让人带着他先下去。师爷见县官没有动静,眼中满是不解,遂小心翼翼问道:“发生命案,大人不去看看吗?”
县官冷笑一声,侧头看着师爷,一边拿着帕子擦手,一边说道:“没听那人说嘛,死的是江湖人,肯定是江湖仇杀。这种事情,官府还是少插手为妙。”
师爷凝眉,俯身言道:“可大人若不去,必遭人诟病。”
县官一寻思,点头道:“你说的也对。不过嘛,晚一点也没事。”
师爷不知县官到底在琢磨什么,满心狐疑出了书房。
县官抬头看着院中的景色,眉眼间闪过一丝愁意,摇了摇头。
这望洲城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起因江湖械斗发生的命案,起先他接到报案,也如这师爷一般火急火燎地带人去了现场。可这一查之下发现,这其中牵扯到的人和事如同一张网,比那朝堂上更是凶险。以致于他现在也学聪明了,若有人报案晚些去就是,总有江湖人按捺不住出手,又何须他费心劳神。
等县官和衙役到了酒肆门前的时候,那霍瞳的尸体早就不见了踪影,百姓也散去了。衙役奉命将酒肆掌柜和小二带了过来,一问之下得知尸体早被人带走了。
师爷一脸惊讶,扭头看向了县官,却见县官已招呼衙役打道回府。他皱了皱眉头,只能跟上去。八壹中文網
宋榭和顾季长在那边听着程浣说话,并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
据程浣讲,一个月前他收到了一份信,邀请他前往太湖。信是何人所寄,程浣并不清楚,但那时他刚好在陵源,想着路程也不远,太湖风景不错,正是荷花盛开之际,于是便去了太湖。
程浣和霍瞳早就相熟,去了太湖之畔后,程浣发现霍瞳和叶家的几位掌柜也在,还有漠北程家和关中秦家的人,少说也有三十。
诸人并不是同一时间到太湖的,但都被安排在了太湖边上的一座宅院里。那地方很是偏僻,但院中景致和屋内的摆设可以看得出来,这宅子的主人是个雅士。
程浣和霍瞳被安排在了后院的东厢房,两人没事就去附近转转,或者到城中饮酒听曲,过得倒也自在。只是,连着过了七八天,也不见写信之人露面,程浣和霍瞳意识到不对,当天夜里趁着众人睡熟之际,偷偷溜出了宅子,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太湖。
哪想到他们从宅子出来不久,便觉察到有人跟踪,费尽心思将那些人甩掉之后,却从别处听来邀请他们去那宅子的人是唐晏,而唐晏此刻就在洛阳李家。于是,两人便改道到了望洲城。
说完这些,程浣唉声叹气。“要是我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我就应该听霍瞳的,跟他去辽东逛逛,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宋榭看向了顾季长。——你信他的话吗?
顾季长眉头微动。——半真半假。
宋榭轻轻颌首,而后向程浣说道:“你该庆幸。因为……其他人都死了,连尸骨都没留下。”
“什么!”
程浣一惊,讷讷地看着宋榭,满脸的不相信。
宋榭略一思索,言道:“我和顾公子去过你说的那宅子,发现唐晏和俞灵雀都死了。其他的尸体还未来得及核实身份,就不见了。”
说着,她冷笑了声,“我倒是有理由怀疑,那些人是你和霍瞳杀的。霍瞳一死,就再也没有人知道那宅子里发生了什么,而你虽有嫌疑,却没有证据证明你就是杀人凶手。如此一来,你便也洗脱了嫌疑。”
“你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