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凤期和狂澜赶到之时,宫城已经被人狠狠地按在地上,短剑插在雪地里,上面蜿蜒流下的鲜血在白雪中渲染开。狂澜也没想那么多,就算宫城伤过凤期和雷衍青,现在看到他狼狈至此,他也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宫城被带走。
行动比思考更快一步,狂澜已经提着长枪跑过去将按着宫城的几个士兵逼退,宫城看到狂澜,楞了一下才想起来他是凤期的同伴。既然狂澜在这里,那么凤期公主也……
“这个人我带走了,还请林歧少爷会去和林将军说一声。”凤期从一边走了出来,一身素衣,墨发也只是用一根白色的发带绑着,但是与生俱来的那份气质却让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怀疑她的身份。
林歧没想到凤期和狂澜会突然出现,瞬间警戒了起来,他在他们的手中吃过不少亏。林歧虽然知道幕锦已经不在他们的身边,但是凤期的其他同伴也不是好惹的。
凤期像是看懂了林歧的意思,干脆就顺着他的心意,说道:“你出来只带这里这么点人手,想与我们抢人,可不是明智之举。”
但是让林歧直接放人也是不可能的,林歧命身边的一个亲信回去请援兵,而自己就留下来拖住凤期他们。凤期也看出了林歧的意图,若是援兵来了,他们不但难以脱身,还可能暴露藏身的地点。
“狂澜。”
狂澜会意,挥起长枪横扫众人,凤期出来时也带了短剑,在狂澜的旁边掩护他们。但是宫城却并不配合,而是想要拔剑杀了林歧,狂澜一个不妨,竟被宫城甩开了。宫城似乎抱着必死的决心向林歧冲去,凤期和狂澜看着也是十分担心,只好跟上去,一路掩护。
宫城能感觉到右手上覆着寒冰的面积在扩大,但是今日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他都要杀了林歧!
林歧看着宛如地狱修罗的宫城,身子不禁颤抖起来,手中握着剑,但是脚步却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他可是林罗玉的弟弟,怎么可能有人敢杀他……
林歧心中安慰着自己,但是看着渐渐逼近的宫城,眼眸中的恐惧越盛,想要逃开,但是却发现自己的双脚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被冻僵,竟迈不开腿。
“杀了他们!快杀了他们啊!”
林歧一个劲儿地命令着下属,让他们上去阻止那三人,但是却又如飞蛾扑火,不但没有阻挡住他们,反而让狂澜越战越勇。林歧暗中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痛意让他有了一丝逃跑的力气,他慌乱地喊道:“撤退!撤退!”
就算他们只有三个人,但是林歧却感觉,就算自己手中有三百人,他们也依然能活下来。对于凤期,林歧更是从心底感到一丝畏惧,就算当初将她逼下悬崖,但是林歧却依然忘不了当时凤期的那个眼神和威压……
但是林歧还没爬上马,一股腥甜的鲜血溅得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马儿一阵嘶鸣之后,无力地倒在地上,一只长剑刺入了马儿的脖子中,一时间血流如注!林歧回头,眼中带着一丝恐惧地望向背后之人。
宫城投掷长剑的动作还没收起,因为右手不能动的缘故,所以为了扔出长剑,他不得不将短剑咬在嘴中。他收回手,眼中满是恨意地拿下嘴中的短剑向林歧刺去,一下又一下,林歧的武艺远不如宫城,手上,脚上,胸膛上全都被划开了伤口。
宫城像是已经入魔了一般,双眸充血,今晚发生了太多事,不仅仅是宫老,还有整个宫家,林歧自己送上门来,宫城定是拿他来发泄心中入骨的恨意!因为只有这样,只有杀了林歧,宫城才有活下去的资格。
最终林歧手中的长剑坠地,无力地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他喘着粗气,看着宫城提着剑渐渐逼近自己,声音断断续续地恳求道:“不……不要杀我……不要……”
他还不想死,他还没有追上姐姐的步伐,他还没有坐上禁军统领的位置,他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有完成……
姐姐,救我。
另一边,林罗玉听说凤期出现之后,不顾身上的伤,立刻就带着援兵出了城。突然,心口一痛,多少年没有这种感觉了,林罗玉咬牙,更用力地用鞭子抽打身下的快马,只希望自己向来不成器的弟弟这一次也能苟活下来,就算是逃兵,她也不介意!
但是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她看着前面雪地上的尸堆,在战场上面对数万敌人都不曾颤抖的手,此刻竟是颤抖不已。林罗玉下了马,一步一步靠近尸堆,走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最终还是看到了那张让她此生唯一牵挂的面孔。
林歧满脸是血的躺在雪地里,脖子上被抹了一道,极重,可想而知下手之人对他是有多恨。林歧的眼睛还没有闭上,只是死死地盯着路口的方向,好像在死的前一刻,他都还在期盼着林罗玉带着援兵来救他。
林罗玉的身子像是卸了力道似的,无力地跪在地上,她半抱起林歧,让他的头枕着自己膝盖,伸手想要擦干净他脸上的血,盖上他的眼睛,林罗玉想要努力说服自己,林歧只是睡了。就像是小时候一样,总是枕着她的膝盖小睡一会儿,过一会儿他就会睁开眼睛,继续与她较劲儿。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血怎么都擦不干净,林罗玉不甘心地一遍又一遍地擦着,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地唤道:“歧儿,这里睡着太冷了,姐姐带你回家好吗?”
“歧儿,你应姐姐一声,姐姐就带你回家好吗?”
“歧儿,你起来,和姐姐说说话啊。”
“歧儿……”
说到后面,林罗玉终于忍不住趴在林歧的身上大哭出声。能让她哭成这样的,也就只有林歧一人,因为林歧是她从小宠大的弟弟,也是唯一一个永远不会背叛她的人。
林歧如此追逐功名利禄不过都是为了林罗玉,所以林罗玉才会对他毫不设防,因为林罗玉知道,林歧的心中一直都在介意当年之事。当年,摄政王想在他们家族中选择一人交给大祭司培养,成为继承鬼之力的人。
但是若想驾驭这种力量,也必须付出很大的代价。当时家族中的人并不想把自己喜爱的孩子交出去,于是目光便落在了不受宠的林歧和林罗玉身上。因为林歧是男孩,所以家族便想将他交出去,但是林罗玉却将林歧护在背后,代替他去了大祭司那里。
当时家族里所有人都觉得林罗玉疯了,但是至今为止,林罗玉都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只因为儿时的林歧对林罗玉说:“姐姐,以后换我来保护你吧。”
儿时的誓言很多人都觉得不能当真,甚至林歧在长大之后再也没有提起那句誓言,但是林罗玉知道,林歧一直都记得,一直都在用实际行动证明着他所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