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啸诺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喃喃问道，“宴成宇，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宴成宇的眉头紧紧拧着，“我，我还是直说吧。其实，秦安岚在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你说什么？她已经……”穆啸诺揪住他的衣领。
“穆总，您别激动，您听我慢慢说。”宴成宇缓缓地移开他的拳头，“我先说说，我怎么遇上她的。”
“当年，秦安岚因为轮船失事，在海里漂流了很久。当时，很多被那些叛军俘虏的人的尸首都陆续在附近的海滩找到了。我想，你也应该让人找过她。原来，她逆着水流，辗转飘到了皮诺群岛。她被当地的渔民救了，但是那里医疗很差。我刚好去那里救治别人。我第一眼看到她，的确非常惊讶，她长得非常像唯心的妹妹舒唯晨。所以，我把她带了回去。”
“然后呢？”穆啸诺幽幽问道。
“她渔民被救上来的时候，衣衫褴褛，什么信物都没有了。她多个器官已经衰竭，一直神志不清，我们无从得知她的信息。她当时已经很痛苦了。也许，她走了，才是一种解脱。”
穆啸诺的声音有点颤抖，“那么，她现在安葬在哪里？”
“皮诺群岛的习俗都是海葬。她的骨灰，已经融进大海里了。”宴成宇遗憾说道。
“什么？”穆啸诺又揪着他的衣领。
“听说海神会保佑每一个投入它怀抱的灵魂，我不过是入乡随俗。”
穆啸诺的脑子闷闷地疼，好像被人锤了几锤。他苦苦守了三年的信念，竟然一下子被他几句话给摧毁了。三年了！他逃避三年的事，终究还是残忍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接连的打击，让他有点站不稳了。他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
穆啸诺的眼眶已经发红了，嘴里却仍然冷冷问道，“宴成宇，你真会编故事啊。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我已经没有必要骗你了。”宴成宇一脸忧伤，“皮诺群岛是一个消息封闭的穷国家。所以，我当时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是后来我回国，无意中发现秦安岚就是你失踪三年的未婚妻。可能这一辈子，我都不会知道她的身份。”
穆啸诺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他就怕那点不争气的眼泪又要流下来。
宴成宇继续说道，“但是，当我回到枫城，几经波折和你联系之后。我细细掂量，竟然不敢告诉你这个事实。一是，这个事实的确太残忍。二是秦安岚的确已经融入大海，我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第三，是我自己的私心作祟。我觉得，既然舒唯晨长得那么像秦安岚，也是一种缘分。如果她有你这么一个深情的男人守护，我这辈子也就安心了。”
“少在这里给我装，你就是最自私的。是你，一手将她变成一个骗子！”穆啸诺紧紧握着拳，隐忍着什么。
“对不起，全是我的错。救治秦安岚的那段时间，舒唯晨也得了重病，差点也不治了。她甚至不知道，秦安岚曾经出现过。所以，她真的是无辜的。”
“所以，你就是一个罪魁祸首！”穆啸诺闭上了眼睛，薄唇紧紧抿着。
过了好一会，他的神情才恢复了些。
他冷笑着问道，“宴成宇，听说你也是一个心理学家，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你猜，我会怎么对你？”
宴成宇摇摇头，“其实心理学也是一种博弈，也不过是在赌，对方会不会按照常理出牌。至于您穆总，我猜不出来。”
“那好，我就告诉你。我不会撤资。”他的语调平静如水。
宴成宇难以置信地问道，“真的吗？”
“但是，我要修改协议。之前签的协议，穆氏注资一亿，分期投资。你们的项目要在十年内，有25%的收益。我现在要求改协议，你们要在五年内，有50%的收益。如果不能达到要求，穆氏不但会停止继续注资，还要你补回收益的差额。你能接受吗？”
宴成宇的眸子变得灰暗，“穆总果然是个生意人，连惩罚人的手段都特别厉害。”
“宴成宇，这是你咎由自取。我这辈子最恨人家欺骗我。你就是幕后黑手。你以为，凭你寥廖几句，我就会放过你？”
“穆总，您什么都别说了。我知道您的意思。我尽力。”宴成宇一脸挫败。
“你滚吧。后面会有人联系你的。以后没有什么事，不要在我面前出现。”穆啸诺决然说道。
“我知道了。”宴成宇恢复了平静的神情，“穆总，唯晨也是为了我才会答应假冒秦安岚的，求你不要怪她。”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
“穆总，您保重，我告辞了。”
宴成宇一脸颓废地走了，他一路低头弯腰，盯着地上，卑微到了极点。只是到了门外，他的眼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等宴成宇离开，在外面等着的闵启棕突然听到乓乓的响声。
他急匆匆推开门，发现穆啸诺手上满是鲜血。他看到桌子上有个玻璃瓶，上面还有着血迹。原来是穆啸诺的手划到玻璃瓶了。
“兄弟，你又是何苦呢？到底那个书呆子又和你说了些什么？”闵启棕一脸无奈。他说完，还是去抽屉拿了些棉花和酒精过来，帮他清理伤口。
“老闵，秦安岚已经走了。”穆啸诺目光有点呆滞。
闵启棕咳了咳，“我知道她走了，但是她叫舒唯晨，不叫秦安岚。”
“不是那个女人。刚刚宴成宇说，秦安岚三年前就已经……伤重不治了。”
“什么？不治了？”闵启棕控制不住，大力将棉花按在了他的伤口上，“口说无凭。他有证据吗？”
于是，穆啸诺很是平静地将刚刚宴成宇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闵启棕也很清醒地判断，宴成宇的确没有撒谎的必要了。
“其实，三年了，你也应该有心理准备了。”闵启棕只好安慰道，“有时候不能一直逃避，勇敢去面对。最多不就是受点伤，流点血。结成疤了就好了。”
“如果已经结了疤，又活生生被撕开一层，再在上面撒盐呢？”穆啸诺痛苦问道。
“那，那还是会结疤，会痊愈的。时间是创伤最好的良药，兄弟。你一定要挺过这一关才行。”他拍了拍穆啸诺的肩膀。
“老闵，我好像除了这里，其它地方都没有了痛觉，这是怎么回事？”穆啸诺一边指着自己的心脏，一边盯着自己手上的鲜血问道。
闵启棕叹了一口气，“那是你的心太痛了。痛得，连其它的伤都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穆啸诺幽幽吐出了一句话，“如果我能像那个女人那样痛哭一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