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目光往旁一看,见到一群身形完全笼罩在宽大黑色衣袍,头上戴着与衣袍缝在一起,彻底遮住脸面的黑色兜帽的六人从一旁飞来。
见到他们的穿着,加上领头者散发出来的逼人威压,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两个字。
魔盟。
他们的到来,令雷疾门的中年男子也不禁露出了紧绷的神色,而魔盟领头者的气势之强,竟然直接压住他,令他感受到方才其他宗派的感觉。
──在魔盟面前,他这位雷疾门的代表,觉得自己矮了一截。
当然,他不能在大家面前表露出这样的感觉,双手握拳,指甲陷进肉里,告诉自己不能堕了雷疾门的威风。
中年男子冷冷地见六人落地,尽可能地让自己语气不带敌意,“阁下也是要来报名的吗?”
“没错。”
“阁下代表的宗派是?”
中年男子觉得对方隐藏在帽子里的面容勾起了轻蔑的笑意。
“你说呢?”
见中年男子脸色一沉,身上的衣袍鼓胀,魔盟的领头人收起轻浮的态度,声音再次从一片漆黑中吐出。
“我乃魔盟。”
虽然众人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当他真正说出魔盟这两个字的时候,还是不免让大家心头一震,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魔盟真的来了!”、“包成这副德性,真不知道长得是什么妖魔鬼怪的模样。”、“魔盟都参加了,雷疾门应该不会坐视不管吧?如果他们不派人参加,到时威风都被魔盟抢走!”
中年男子不理会众人的窃窃私语,检查了五名弟子的年龄之后说道:“对于比武大会,如果有任何问题,不妨在此时提出来。”
魔盟领头人说道:“这倒是没有。”转身面向各个宗派,衣袖升起,露出苍白的两只手,抱拳,“届时,请各位英雄多多指教了。”
没有人回礼,因为不敢,也因为他们都知道魔盟其实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走吧。”领头人大手一挥,转身就要往原路回去,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股针般的气息向他刺去,令他身体微微一震,陡然停下,回头望向人群,目光扫视,却找不到方才发出威压的人。
“有意思。”领头人留下这三个字之后,也不见其有任何动作,身体缓缓飘上空中,带着五个弟子远离了。
看着他们身影越来越远,雷疾门的中年男子面色紧绷不善,也带着弟子们返回赤霄城。
两大势力都离开之后,许多人不禁吁出一口气,一边往回走向山脚,一边讨论方才发生的事。
“魔盟真不简单,一出现竟然就把场面镇住了,雷疾门那家伙本来高高在上的,碰到魔盟却变成龟儿子,连个屁都不敢放。”、“就是就是,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雷疾门变成缩头乌龟。”、“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魔盟来得突然,他们以前干出什么好事大家也不是不知道,他带着几十个毛还没长齐的小鬼头,会比较谨慎也不是没有道理。”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地慢慢走回山脚,继续为比武大会做准备,暗暗希望自己的宗派越晚遇到魔盟越好。
回到营地后,李梦刻意走向秦老,低声说道:“方才是你吗?”
“什么?”秦老扬起眉头。
“魔盟那个人在离开之前停了一下,看向我们这里,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当然没有,而且我就站在你旁边,你应该很清李我就连动都没动。”秦老语气甚至带了一点无辜。
李梦皱起眉头,“可是我刚刚分明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哪里不太对劲。”
“我觉得你…算了,没什么。”李梦摇摇头,把他方才有种秦老气息突然变成另一个人的感觉,当成自己的错觉。
“怎么了,还没睡饱啊?”秦老露出笑意,不过等到李梦真的将此事抛到脑后时,又说:“只不过,或许你没有错也说不定。”
李梦讶异地看向秦老,但当他想要细问的时候,费天祥却在这时吩咐他们去附近的溪流取水,让话题无法继续延续。
提着费天祥给的木桶,李梦故意走在秦老后面观察他,也就在这个时候,李梦才发现他的鞋子始终是那么的干净,一尘不染。
秦老…你到底是谁?
想到秦老有这份足以让魔盟注意到的实力,却把自己隐藏成扫地干粗活的老人,让李梦不禁开始乱想,浮现出各种可能性。
在某一个瞬间,李梦心里一闪,觉得有一盆冰水从头上淋下。
莫非,他是对我所图谋,所以才把自己打扮成这样?
李梦越想越觉得不对,想起自己在天剑宗的一切,心想秦老说我实力相当不错,有可能是大门派的弟子,会不会我的确就是一个大门派的弟子,而秦老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对我有所图谋?还是天剑宗其实跟我的宗派或家里有什么嫌隙,他想藉我要挟他们?
在复杂的思绪中,李梦与秦老打完水后回到营地,但李梦却因为怀疑而刻意与他们保持距离。
当一个人开始疑神疑鬼的时候,即使五名弟子只是坐在地上调理状态,都会觉得他们在暗中盘算些什么。
渐渐地,高挂在天上的太阳缓缓往西方坠落,满天的云彩被染上一层象是少女喝醉时,浮上脸颊的驼红。
当天色慢慢转黑,李梦为了再次升火,离开营地捡拾干木柴。
莫名地,各种情绪在独自一人时涌上,令李梦烦闷不已,回想自己在天剑宗的点点滴滴,实在不认为他们是在欺骗他,可是真相若真是如此,那么自己在天剑宗这一年帮他们干粗活做杂事,不就显得愚蠢至极?
李梦烦闷地将手中的树枝一股脑甩在地上,为了阻止自己胡思乱想,也为了发泄,抓起其中一根,猛力往眼前的大树乱砍。
他觉得自己很卑劣,怎么可以去怀疑照顾自己这么久的秦老,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无法甩去那些怀疑,两种情绪相冲,令李梦使尽全力挥砍。
啪、啪、啪!
三道响声过后,树枝断成数截,碎屑乱飞,李梦粗喘着气,脸色发红,将掌中的一小截树枝远远甩开。
一根树枝不足以让他彻底发泄,立刻抓起另外一根,用力地由上往下一劈,树枝没断,李梦于是扭腰发力,让树枝以同样的轨迹斜上返回,啪的一声,树枝尖端断了一截,不过他没有停下动作,藉着扭腰的力气,身体原地转了一圈,又以同样的方式斜上发出一击。
不对!
李梦手停在半空中,讶异于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那道喝声。
不对?哪里不对?那又是谁的声音?
李梦回头扫视周围,但是因为天色几乎已经全黑,他目光所及仅看到黑压压的树林,更别说是要看到人了。
更别说,李梦知道那道声音,其实是从自己脑海中迸出来的。
李梦微微皱起眉头,想知道那声音的主人是谁,又有什么含意,而且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那道声音竟然给他一种熟悉感,就好像是他一个再熟稔也不过的人对他说话。
而想知道这个答案,唯一的方法,就是让那声音再次出现。
李梦望向眼前的树木,握紧树枝,以同样的方式旋身再挥了一次剑,令他失望的是,声音没出现。
只不过这一次,就连李梦自己都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个发现让李梦感到振奋,不过他知道不能待太久,必须回去升火。于是他很快回到天剑宗的营地,升起火堆后,以内急为由,又回到同一个地方,再次捡起一根长度适中的树枝,走到树木之前,闭上双眼,将眼前的树木想象为敌人。
李梦握紧树枝,莫名地,内心再次涌上一股难以形容地熟悉感,彷彿他曾拿着树枝对敌上百回。
啪、啪、啪!
三道声响过后,树枝又断了。李梦看着手里仅剩的那一截断枝,不禁皱起眉头。
不该是这样子的…
他隐隐觉得树枝不该这么容易碎裂,可是在全力挥击下,树枝不就是很容易断吗?
李梦想不出解答,所以他干脆不想,因为他最想获得解答的疑问,是方才出现在心里的声音:不对。
是哪里不对?
他弯身子,再次拿起一根长度适中,握起来顺手的树枝,往后退了一步,再次闭上双眼,沉心静气,想象一个不存在的对手,而因为近日常与秦老交手,对手的模样自然而然地变成了秦老。
李梦右手握着树枝,指着秦老眉心,睁开眼睛的瞬间发动攻势,与方才一模一样的招式,而这一次在旋身的时候,李梦的动作不到一半就停下来了。他皱起眉头,觉得自己的动作实在太别扭,不够顺畅。
于是,他又做了一次相同的动作,但是这一次他连转身的动作都没有做出来。
动作不够利落。
李梦皱眉更深,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发现原来刚刚那道声音指的不是他挥动树枝的姿势不对,而是步法错了。
“步法错了…错了…”李梦喃喃自语,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左脚微微往前一踏,发力一踩,右脚在地上划了一个圆,身子转了一圈。
然后,又是一圈。
再一圈。
有了!
连续转了第三圈,李梦觉得自己隐隐补捉了什么,努力记住那个感觉,继续转了好几个圈,最后,李梦甚至转上瘾,而且放元丰灵,任由潜意识带动身体,转得越来越顺,也就越来越快,甚至做出了他没有想到的动作。
──连续转了两圈。
不是普通的连续转两圈,而是以左脚为轴心转完一圈后,又立刻以右脚为轴心往右转。
李梦睁开双眼,惊讶地想着刚刚的动作,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原来站立之处,一股极为兴奋的感觉冒出来,他觉得他又找到了一部份遗失的自己了。
想当然尔,李梦并未就此停下,松手任由树枝掉落,又开始转圈,徜徉在自我的世界之中,丝毫没有发现在远处看着他的秦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