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是我男人的亲笔血书。”那女人蒋翠兰拿出了一个白布,看布料应该是的确良衬衫,还是男款的。
蒋翠兰将它抖开。
众人一齐盯着那血书,果然看见那张白布上有歪歪扭扭几个字——“我要报仇,妹儿瓜子,我不服!”
这确实是一封血书。
那女人又拿出一盒磁带和一个收音机,“这是我男人的临终遗言。他进监狱半年后就病了。我们申请了保外就医,没想到离开了监狱,妹儿瓜子还紧追不放,每天派工人骚扰我们。我男人,我男人他没办法,录下了这个准备报警的……”
她捂着脸,嘤嘤哭泣起来。
她将磁带放进了收音机里。一个病重男人的声音顺着里面传出来:“我不甘心,妹儿瓜子谋夺我产业,逼人太甚,我死后一定会找你们报仇的。”
只这么一句,声音就消失了。
但众人都听得真真切切。这是带着血的泣诉啊。临终的指控都是对着妹儿瓜子的,他们还有什么不信的。
妹儿瓜子真的害死了人啊。
那女人还道:“我、我、我还有人证。”她从人群里拉出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道:“这是我们厂的会计,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
“你们可以问他,这是不是真的。”
年轻男人明显十分紧张。但面对着众人的目光,他坚定地点了一下头:“这些都是真的,我们老板真的是被妹儿瓜子的人逼死的啊,他死的太惨了。”
那女人嘤嘤哭泣道:“我知道我男人是自杀的,不能让妹儿瓜子的人偿命。可我真的不甘心啊。”
“我男人是被妹儿瓜子的人逼死的,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太没用了。所以,我从安省过来了,就想当面问妹儿瓜子的人一句,你们亏不亏心啊。”
“亏不亏心啊!”
……
女人哭得鼻涕眼泪哗啦,悲戚神色不似有半分作伪,看着就像一个失去了丈夫而绝望的妻子。在她接二连三拿出证据,又拿出人证后,没人在怀疑她。
人群都愤怒了。
没想到你妹儿瓜子,居然还会做这种事情?实在令人发指,太恶毒了啊,年纪轻轻的,长得这么漂亮,怎么这么心黑呢。
为了做生意,生生逼死了人。
亏不亏心啊!
女人还在悲声哭泣着:“我可怜的男人啊。才四十多岁就丢下而我们一家走了,我以后该怎么办啊。”
“这世上还有没有公道啊。”
“妹儿瓜子,你有没有良心啊。”
……
一声声悲泣如一桶一桶的热油浇在群众本就亢奋愤怒的情绪上,他们几乎是瞬间被点燃了。妹儿瓜子居然做了这种恶毒的事。
她们该死。
这种人居然还活在世界上,实在是污染空气。
他们要主持社会公义。他们要拔刀相助,他们要亲自惩治妹儿瓜子这彻彻底底的大恶人。他们是站在大义这一边的。
所以他们什么都是对的。
“打死妹儿瓜子的人。”
“童秀该死!”
“太恶毒了,太恶毒了,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怎么做得出这么恶毒的事情。实在不该让她活在这世上。”
“妹儿瓜子快点暴毙。”
“童秀去世!”
……
辱骂声如浪潮般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童秀和妹儿瓜子而来,群众义愤填膺的愤怒的业火要将整条街都烧着了。
不少人已经捡起石子朝着妹儿瓜子的窗户砸过去了。
还有人冲妹儿瓜子吐着口水。
更有很多人踹在了妹儿瓜子的门和窗户上。
……
“手段不错。”坐在对面二楼窗台上看戏的刘尔成翘着二郎腿,摇晃着酒杯,语带戏谑地,望着郑军衫。
他夸的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郑军衫的分寸。
明明是诬陷妹儿瓜子杀人罪更重。但她却克制地选择让妹儿瓜子“逼”死人。杀人可需要让童秀坐牢,动静太大,招惹的动静太多了。
若是童秀激烈反抗,说不定还会横生枝节。
现在“逼死人”的说法,让童秀不用坐牢,却用诛心的手段毁了她的全部名声,这比直接让她坐牢更狠。
手段可比宋戚那蠢蛋好多了。
郑军衫面白如纸,仿佛多年不见阳光的瓷娃娃,弱的下一秒就要没气的样子,如一只纤细的柳枝。她没管刘尔成的夸奖,轻轻道:“我要妹儿瓜子在沿海几个省的批发线。”
“我不贪心,我只要妹儿瓜子在京城的分店和附近三个省的批发线。”刘尔成懒洋洋地道,“京城是个好地方。”
陈魁沉默擦着匕首:“我要安省的几家店。”
剩下的残羹烂渣就留给宋家了。
童秀还没露面,他们已经将妹儿瓜子当战利品,切割完毕了。不过,童秀露不露面,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反正也影响不了大局。
都已经这么严峻的局势了,童秀还能是神仙,一瞬间逆转形势吗?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童秀是人,又不是妖孽。
宋桐琴望着被人群围攻的妹儿瓜子和童秀,紧张地咬起了指甲盖。她必须抑制住自己的兴奋,才能让自己不叫出声来。
太爽了。
童秀,你居然还有今天。
打吧。
砸吧。
最好把童秀那蠢蛋砸死在店里最好。
宋家一群人都来了,站在妹儿瓜子旁边的街口围观着。宋大伟满脑子都是一百万一百万一百万和一张张在他面前飘的大团结,狂喜得直咽口水。
童秀啊。
真是不好意思了。
你确实挺有本事,能在大半年内赚了这么多钱。但现在,这些钱全部都要归我了。
·
情绪是会发酵的。尤其在群体躁动下,原本十倍的情绪会被渲染催化到原来的百倍千倍,犹如一股不可控制的洪流。
妹儿瓜子门口就是如此。
人群挤着嚷着冲向妹儿瓜子,叫着嚷着“让妹儿瓜子的人偿命”,“杀人偿命,太恶毒了”“妹儿瓜子该死!”
一声比一声响亮。
人群都手持着武器,有的是拿着鞋子,有的拿着包包,还有人拿着臭鸡蛋。他们挤挤攘攘已经要冲到妹儿瓜子门口。
眼看着紧闭的店门要被庞大的人群的力量挤开了。
门却自己开了,露出了两个人——童秀与一位陌生老者。
童秀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