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浩读懂了那个眼神，知道自己可能骗不过唐程。只是这份东西关乎浩元集团，牵连甚广，他不得不斟酌考虑。
“如果是真的，你有什么打算？报警，还是准备拿它向我索要一笔封口费？”
“没有搞清楚之前，我不会报警。我对钱没兴趣，更不是趁人之危的那种人。”唐程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十几条人命，这不是小事，我想知道你关于这件事情的态度。”
“我的态度？老一辈做的事情，我能有什么办法。况且我老爹都已经撒手人寰了，这件事便成了历史。有哪个集团的崛起史是完全干净的呢？当年的事情，我也了解过了，之所以幕后黑手没有利用这件事来对付我，是因为他清楚，这件事就算是撒播出去，也只能对浩元集团起到一些社会言论影响，股价下跌，并不能造成重创。犯法，其实是并不存在的事情。在那些患者的医治合同里，有详细条款，患者自行承担医疗后果。我们只不过是提供医疗手段，不能保证百分百救治成功，你是医生，应该明白术前签署合约的规定。”宋元浩说，“而且人死之后，我们给了抚恤金。民不举，官不究的事情，能闹多大的乱子呢？”
原来如此……
唐程有些惊讶地收回手机，他理解这种手段，可拿起治疗项目的本质上，就是拿活人做实验。只是浩元集团钻了法律的空子，让一切变得合理化起来。
唐程是个医生，医者仁心，尽管决定不会把这件事曝出来，可宋元浩脸上漠然的神情和他话语里那种蔑视人命的态度，让唐程感觉很不舒服。
有句古话叫无商不奸，能靠老老实实做事把生意做这么大的并不多，大部分商人都要玩弄一些手段，只不过是阴谋还是阳谋，就要另行评判。
长在商业世家，如今又执掌整个财团，宋元浩必定会成为那种更多的是要把利益放在眼中的人，这种事情在他眼里的确不能算得上大事，更不能成为要挟他的把柄。
如此想来，在唐程提出此事的时候，他问的那句“报警还是索要封口费”，是更先一步，对唐程的试探。
如果唐程选了其一，那他便不会再受宋元浩信任。很多时候，一旦牵涉到关乎利益的事情，人与人的关系总会变得如履薄冰。
“既然是这样，幕后黑手将这些内容交到我手上，就更让人感到奇怪了。”唐程调转话锋的方向，“我不会将内容泄露出去，所以他一定不会是想借我的手，再给你一击。那么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这份黑料里，存在着他的杀人动机。”
话音落下，宋元浩神色一凛，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年事件的发起者是我的父亲，林艺的生父艾亿良在研究中有投资参与，这可能是我和林艺被当成目标的原因。至于康教授，我不知道是否有参与过其中。”
“如果他有的话，那么一切的线索便串联起来了。”唐程心中笃定，“而幕后黑手的身份，很有可能是当年那些死于你家违规医疗操作患者的家属。想要把他揪出来，不让接下来的连环谋杀案发生，就必须拿到那些死者的详细资料。”
宋元浩沉思了片刻，忽然站起身来，“你跟我来。”
唐程没有迟疑，跟着他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办公室。
两人搭乘集团内部高层专用电梯，向上移动了一个楼层。
这一层，是没有步行梯能够到达这里的，整个空间近乎封闭。四壁没有窗户，全部都是类金属的光滑墙面，进入其中，莫名让人产生一种森冷的视觉感受。
整个区域内，摆放着整齐的文件柜，一个接着一个，一排连着一排。
这里存放的全部都是浩元集团的内部重要文件。合同，账本，隐密资料等，都被放在这里。整个区域并不是连通的，在尽头处有一扇门。
宋元浩带领唐程直奔那扇门，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很复古的钥匙插入其中。打开这间房门的钥匙，只有他一个人有。
房门应声而开，宋元浩大步迈了进去，唐程却停在门外，思忖着什么。
“怎么不进来？”宋元浩转头问道。
“这么机密的地方，我进去是不是有些不合适？”他说。
“那你就在外面等着吧。”宋元浩也不多说什么，独身走进了内部。
唐程站在门前往里面瞥了一眼，发现摆着许多的保险柜，每一个柜子上都标明着编号。在宋元浩进去没多久之后，房间内传来了轻微的旋转保险柜旋钮的金属质音。
随后，唐程听到了柜子门被打开的声音。
一阵翻动，片刻后，柜子被重新关闭，宋元浩拿着一个文件袋退了出来，并随手将房门关闭。
唐程的视线仍旧望着门口的方向，这是浩元集团藏着最紧要秘密的地方，但他知道，他不该对这个地方好奇。
宋元浩将文件袋交到他的手上，轻声说道，“关于当年事件的资料，都在这里面了。研究组调查过每一个患者的背景，以防情况不受控的时候做出相应的公关处理。你要找他们的详细个人信息，里面也都有。”
唐程接过，把文件袋揣进怀里。
“谢谢。”
“应该是我谢你才对，是你一直在帮我的忙。。”宋元浩一边往外走，一边自嘲似的说道，“让我猜猜，刚才我说的那番关于违规试药事件的回应，大概很令你感到深恶痛绝吧？你是医生，医者仁心。我是商人，人性淡漠。立场不同，你没有跟我翻脸，我尤为感激。”
“我的确不喜欢你那样的态度。但我总要学会权衡一些事情，那些过去的事情，死掉的人，与我无关。我只感兴趣其中的线索，以及藏在黑暗中对你们三人虎视眈眈的幕后黑手。我特别想瞧一瞧，那个窥视人心、布置杀局的‘幽灵’，到底长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