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九号上午,宋亦青接到了警局打来的电话,说李登明案件暂被定性为意外事故,她的嫌疑解除,可以自由活动了。早上宋亦青就从宋亦菲那里得知,宋亦澜和李登明似乎重归于好了,宋亦澜还去医院给李登明送了好几次饭。
宋亦青觉得案件的转折应该和宋亦澜与李登明关系复合有关,但具体是怎样的,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做了她应该做的,不违心,也不违德。
宋亦青当即定下了返程的机票。
下午五点半,宋亦青坐飞机回来,打韩正易电话没接,发信息也没回。
宋亦青打车回到家时,已是晚上六点过,韩正易没在,宋亦青躺在沙发上休息,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细看之后才发现家具的位置移动了,中间的沙发和茶几被移到了两侧,空出一块区域来,显得有些空旷。接着,她又发现四个墙壁角落都放着一个小茶壶一样的黑色器皿,但器皿内什么都没有。
宋亦青感觉有些奇怪,她上卧室查看,发现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窗户关着,窗帘拉着,屋内光线阴暗,空气沉闷,一看就很长时间没开窗了。
宋亦青知道,韩正易是一个崇尚自然风和阳光的人,为了通风,晚上睡觉从来不关窗,为了晒太阳,窗帘更是很少拉上。难道这两天他都没在家睡?
宋亦青一边开窗,一边给韩正易打电话,还是没接。
她随即打电话到韩正易公司,但公司的电话也没接通。
宋亦青思索片刻,拨通了刘芸芸的私人电话,终于接通了。
“芸芸,韩正易在公司吗?”宋亦青开门见山地问。
“青姐……我没在公司了。”刘芸芸的声音很轻。
“那今晚韩正易有没有什么应酬或会议?”宋亦青继续问。
“青姐……我的意思是,我离职了。”
“离职?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宋亦青察觉到刘芸芸的情绪有些低落。
“一言难尽……”刘芸芸叹了口气。
“我下午一直联系不上韩正易,你知道他去哪了吗?”宋亦青转而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最近韩总……怎么说呢……有点奇怪。”
“奇怪?”宋亦青环顾卧室,这句话正和家里的情况相符合,“怎么个奇怪法?”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刘芸芸欲言又止。
“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见面说吧,我去找你。”宋亦青感觉刘芸芸不是很想说,这种事,电话里估计也说不清,还是当面问比较合适。
刘芸芸答应见面,给了宋亦青一个地址。
宋亦青立马下楼,驱车直奔目的地。
来到咖啡馆,刘芸芸已经在等着了,刘芸芸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差,抱着双臂,出神地望向窗外,面前的咖啡已经凉了,却一口都没喝,直到宋亦青坐到她对面之后,她才回过神来,朝着宋亦青露出一抹有些不自然的笑容。
“你怎么说离职就离职了?”宋亦青知道刘芸芸是最早一批加入公司的人,干的一直还不错,便问,“是个人原因吗?还是公司原因?”
“其实……”刘芸芸支支吾吾地道,“我是被劝退的……”
“劝退?怎么回事?”
“我最近犯了几个工作上的错误……人事找我聊过之后,就把我劝退了……”
“韩正易没阻止吗?”
“就是韩总授意的……最近我身体动不动就生病,状态一直没调整过来,确实有几件事没做好……”刘芸芸喝了一口咖啡,继续道,“而且韩总最近情绪不好,尤其是从正州回来之后,之前他很少发脾气的,这两天经常发火……我都已经被他骂过好几次了,自己也有点不想干了。”
刘芸芸顿了顿,又说:“除了这个之外,公司内有人比我更适合这个岗位,我被辞退也是理所应当了。”
宋亦青思索片刻,问道:“上次去正州,韩正易说遗漏了重要文件,有一名员工亲自送过去,应该不是你吧?”
刘芸芸苦笑一声:“不是我,但文件是我搞错的……另一名员工送过去的,就是她接替了我的职位。”
宋亦青立马问:“她是谁?”
刘芸芸略微低头,望着桌角:“她叫陶小溪,来了没多久,也就两三个月吧……人挺好的,很热心,做事也仔细……”
宋亦青观察着刘芸芸的神情,她没觉出刘芸芸对陶小溪的敌意,倒是觉出一丝的愧疚和感激,仿似陶小溪并未霸占她的工作,而是帮她解脱了一样。
“这个陶小溪,你感觉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宋亦青试探性地问。
“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很上进,经常加班……”
宋亦青思索起来,寻找着这几件事之间的关联。
片刻后,宋亦青问:“你在电话里说韩正易最近有点奇怪,就是指他情绪不好吗?”
刘芸芸看了一眼四周,将身子前倾,压低声音说:“不止是情绪,还有行为。”
“什么行为?”宋亦青追问。
“他在办公室内摆放了一些奇怪物件,有木剑、道符等……他还在办公室内烧纸……前天,他还带着一个穿着古怪的人去了办公室,在里面聊了很久……”
“这些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有点邪乎……像是韩总迷上了什么歪门邪道一样……”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宋亦青想到了她看见韩正易半夜烧书的情景。
“应该是十几天前就开始了,但从正州回来后,变严重了……”
“有没有什么事件节点之类的?”宋亦青捕捉着刘芸芸话语中的潜在信息。
“如果真要说起来,我觉得可能是半个月前吧,韩总去参加一个同行父亲的葬礼,在葬礼上,韩总忽然晕倒,但很快就醒了,说是中暑……似乎从那之后,韩总的情绪就有点不对了,但至于那件事是不是节点,我也不知道……”刘芸芸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神情机警地环顾四周,像是在害怕什么。
“葬礼?”宋亦青喃喃低语,她完全没听韩正易说过葬礼上晕倒的事。是韩正易觉得没必要说,还是刻意隐瞒?
宋亦青感觉事情越发扑朔迷离了起来,但也有种即将接近真相的感觉。
看来,最近这段时间,韩正易的反常并非是工作上的原因,而是遇到了其他问题,目前来看,这问题非常严重,已经影响到他的精神状态了。
“青姐,青姐——”刘芸芸喊了两声之后,宋亦青才反应过来,只见刘芸芸神情紧张地道,“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宋亦青看见刘芸芸紧捏着手机,手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她点了点头,正欲说话,刘芸芸匆匆起身离开了。
宋亦青扭头去望的时候,刘芸芸已经出门了。
天彻底黑了下来,外面飘起小雨,淅淅沥沥。有水珠从玻璃窗上蜿蜒而下,映照出宋亦青的脸,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韩正易打来的,宋亦青急忙接听。
“亦青,你到家了吗?”韩正易的声音很轻,像是信号不好一样地断断续续。
“早到家了。你在哪?”
“刚在开会,在其他公司……等会还要继续开。”停顿一下,韩正易接着说,“这几天事情实在太多,没来得及去接你……”
“你现在在哪?我要见你。”宋亦青打断了韩正易的话。
“发生什么事了吗?”韩正易的声音中透出一丝紧张。
“我有东西要亲手交给你。我过去找你,不会打扰你开会。”宋亦青语气果断。
“可……我在外地啊。”韩正易轻咳一声,语气转而严肃,“我很快就回去,你在家里等我吧。先不说了,要开会了。”
这时,宋亦青听见对面传来“嘎”地一声闷叫,像是某种鸟叫。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幅荒郊野地的画面,她有种强烈的直觉,韩正易此时正在野外。
如果真如她所料,韩正易大晚上的去野外干什么?
和葬礼有关吗?还是另有隐情?
宋亦青想通过刘芸芸了解更多细节,可电话打过去,却发现刘芸芸关机了。
宋亦青眉头轻皱,望着窗外雨线绵延,感觉仿似有一张看不见的网正朝她缓慢聚拢,她是网中的一条鱼,意识到了危机的到来,却不知从何处破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