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初答道，“自然是实话实说，公主不喜欢在下，缘分自然不可强求。”
“那如果他们求了皇上赐婚呢？”
方玉初一愣，不解道，“怎么会？皇上乃是公主的亲生父亲，对公主自当疼爱有加，公主无意在下，皇上自然不会强求。”
宋绯抽了抽嘴角，上下打量方玉初，“我说你是不是傻啊？”
方玉初呆呆道，“……公主为何忽然骂人？”
宋绯翻了个白眼，“原来你是真傻。”
“方玉初，就算你从未涉及朝政，但多多少少也该明白一点吧，公主的婚姻从来就不是只为了自己幸福就可以的，那都是皇上用来拉拢权臣的工具。”
“就比如长公主，当年秦太保的独子一直身体不太好，京城中谁不知道？可皇上还是坚持将其嫁给太保之子，导致长公主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你可明白为何？”
方玉初垂眸，讷讷道，“因为……因为当初秦太保屡屡朝中与皇上唱反调，偏偏秦太保又是两朝老臣，动也动不得，皇上便想用这来堵住太保的嘴。”
宋绯轻笑，“看来也没傻到家嘛，是咯，长公主就是皇上的一个工具而已，我又与她有何分别呢？”
宋绯这话说的轻巧，甚至还带着笑，但方玉初却莫名觉得有些心酸……替宋绯觉得心酸。
半晌，方玉初再次开口，“所以，三公主的意思是，皇上也有可能会为了利益为你我……为你我赐婚吗？”
“实际上，为了利益皇上最不该的就是把我赐婚给你，因为方家效忠的是二皇子，如今二皇子朝中已然独大，若是再把我这个‘利器’与方家绑在一起，那朝中就更是无人能制衡了。”
方玉初不解，“那为何你还会说……”
宋绯眨了眨眼睛，“因为我们的皇上他就不是一个多聪明的皇上啊。”
“公主慎言！”方玉初吓的急忙阻止她，“此等大逆不道的话岂可随便说起？传到皇上耳朵里可是大罪！”
“哦，所以你会去告密吗？”
“我……”方玉初有些语塞，看向宋绯的目光有些复杂，“……我自然不会的，但是三公主与我也只见过两次而已，为何会……这样信任我？”
宋绯朝他笑了笑，“直觉吧，虽然笨了点儿，但是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方玉初的性格简直太好摸透了，就是个有些刻板迂腐的正人君子而已，甚至比林承殊还要刻板。
这种人讲究的就是有可为有可不为，背后告密这种事，是他绝对不屑去做的，所以宋绯才敢这样开诚布公的与他聊聊。
宋绯随意一句话，方玉初却红了耳根，急忙低下头去不敢看她。
宋绯也没在意，只继续道，“总之，咱们皇上不是个多聪明的，耳根子还软，李贵妃给他吹吹枕边风，可能就脑袋一热什么都答应了，为我们赐婚也不无可能。”
方玉初微微抿唇，“所以呢……所以公主是想让在下做什么？”
宋绯就笑了，“脑袋还挺灵光的嘛，没错，跟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你再帮我一个忙，只要你同意了，我就也还你一个人情。”
“……三公主可以先说一下听听。”
“很简单，就是回去告诉你父亲，我对你似乎有意，这桩婚事也不是全无可能的。”
方玉初一惊，“什么？！”
宋绯淡定道，“你这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呢？这很难吗？”
“不是……只不过，我想不通，三公主为何要多此一举？”
方玉初皱着眉头，有些不解的说道，“若是三公主想要做出这样的假象，其实本不必跟我说这么多，只要……只要偶尔示好一下，便能骗过所有人了。”
“第一，我不爱与人那般虚与委蛇，第二，你是个不错的人，我也不想那般骗你。”
宋绯淡淡道，“你可以好好想想，同意的话，我以后会还你一个人情；不同意的话，我也还有别的法子。”
方玉初沉思良久，随后开口，“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公主殿下。”
“问。”
“公主殿下不愿嫁与我，是不是也意味着，你……将会与二殿下为敌？”
宋绯微微一滞，然后轻笑了一声，“这倒是个好问题，虽然回答了你可能对我不利，但我既然已经对你坦率了，不妨坦率到底……”
说着，她眼中笑意一敛，肃然看向方玉初，“是，我会与二皇子为敌，因为……他只喜欢玩弄权术，为了权力精于算计，丝毫没有底线，这样的人，不适合做北越之主。”
方玉初怔住，他直到这时才忽然惊觉，宋绯与他似乎根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
他心中只有清风明月，什么权术算计或是百姓疾苦，他都并没有想过，他只觉得能这般潇洒快活的过完这一生，便是他最好的期许。
而宋绯……她虽是一介女子，但她心怀的是天下，是江山社稷，是黎民百姓。
这一刻，方玉初突然觉得有些羞愧，甚至觉得在她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
但尽管如此，方玉初还是清醒的。
不管宋绯对二皇子的评价是否正确，他只知道，他的父亲是全力支持二皇子的，如此便是荣辱与共。
二皇子若是做了皇上，方家兴；二皇子若是失败倒台，方家亡。
之前的刑部尚书谢家，与东宫太子之间的关系，便是方家的前车之鉴。
纵然方玉初对荣华富贵并没有多么在意，但他也不能帮助别人来对付二皇子，否则他便是整个方家的罪人。
所以，尽管佩服宋绯的胸襟抱负，方玉初最后却还是只能遗憾的朝她拱了拱手，“对不住……三公主的要求，在下无法答应。”
宋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唔……果然还是不行吗？”
“在下身为人子，无法做出任何对方家不利之事，三公主见谅。”
“可是，你就不怕到时候皇上真的下旨为我们赐婚？”
宋绯挑着眉道，“你这性子，应该期许的是一个相爱的妻子吧？明知道我不会是那个跟你情投意合的人，你也还会愿意娶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