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顿时交头接耳，在底下窃窃私语起来。
“四小姐画的花，确实没有见过！是不是她自己虚构的？”
“别说，这株花挺漂亮的，跟月季有点像，但浓墨重彩之下，比月季又多了几分凌厉华艳的美。”
见众人压根儿没有把自己的话当回事，顾轻颜气得暗暗咬牙。
“姜院长！不如你来评判一下？”
这些女学生个个天赋出众，心思灵敏，饱读诗书，出身不凡。
怎么可能随意遭人糊弄？
替顾轻颜当什么出头椽子？
姜菲灵迟疑了一下。
四小姐的工笔画，与顾轻颜的工笔画，不分轩轾，水平相当。
但，安州顾家是擅长绘画的书香门第。
而四小姐所在的乔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富商家族。
做生意哪里比得上做学问这般清高？
姜菲灵迅速做出取舍，笑道：“依我之见，这一局顾轻颜稍胜一筹，她没有卖弄，也没有心术，有的只是脚踏实地，以精湛的画技取胜。”
顾轻颜一听，得意地扬起眉梢，看向沉默而立的乔惜言。
紫竹先生正要提出异议，却被姜菲灵阻止住。
“先生不必厚此薄彼，替自己看好的女弟子说话！在这种考核赛上，我希望先生多给顾轻颜一些公平，而不是任人唯亲！”
紫竹先生有些气恼，压低嗓门反驳道：“菲灵！你不要胡闹！”
姜菲灵却是冷冷地瞪了令夫人一眼。
从前她就是爱情的败北者，被令夫人稳压一头。
失去紫竹先生的爱，她这辈子都是意难平的。
就算爬到凤栖书院的院长位置上，就算能博得世人的赞誉，就算成为江南首屈一指的才女兼财女，名满宋国天之娇女……
那又如何？
她还不是被令夫人夺走自己的一生所爱？
令夫人察觉到她充满敌意的眼神，冷淡地扯了扯唇角。
此时，萧御突然问道：“你们难道不想知道，这株花真正的来历？”
顾轻颜对他有几分好感，故意反驳道：“我们比的是工笔画，又不是植物学知识，萧公子可不许在这种场合偏袒四小姐！”
乔惜言全程沉默。
直到萧御替她表态，她才袅袅娜娜地走到姜菲灵跟前。
铺开手中的工笔画，她屈指一弹。
众人不解其意。
姜菲灵近距离，望着她清丽如水，青莲横波的姿容，心中有些不悦，问道：“这一局我宣判顾轻颜赢了！你难道输不起？”
话音刚落，就见窗外飞进来数十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有枯叶蝶，有菜花蝶，有红粉蝶，有绿黑相间的香水蝴蝶……
这些蝴蝶一股脑儿地涌向乔惜言……和她手中的工笔画。
真实的蝴蝶，与画中的蝴蝶，相映成趣。
一时间，众人竟然难以分辨，到底哪一只蝴蝶才是真的。
乔惜言完成这幅神迹，淡定地看向顾轻颜：“画是本色，但画意也是评判的依据，顾小姐认为，我这幅工笔画的意境如何？”
顾轻颜瞧着这幅蝴蝶萦绕，花开吉祥的画面，气得暗暗攥紧拳头。
一时间，她找不到可以反驳，或者挤兑对方的词。
姜菲灵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是颜料吗？”
乔惜言点点头，诚恳地笑道：“嗯，所用颜料的配方十分特殊，可以吸引外面的蝴蝶。”
令夫人饶有兴致地盯着这一幕：“那四小姐，敢问这株花是什么品种，是真实存在，还是你虚构的？”
乔惜言掩唇，娇滴滴地笑道：“这株花是启云大陆那边的玫瑰花呀，算是月季的一种变种，具体品种叫落泪的春天，花色饱满花型硕大，宛如一滴滴春天的泪珠儿，很适合入画……”
众人听完乔惜言的介绍，纷纷发出震惊的感叹声和褒奖声。
“品画，不就是品一个意境吗？依我看，姜院长的确有失偏颇！”
“这种玫瑰花，在天圣大陆几乎无人见识过，四小姐今日作画，也让诸位大开眼界！我倒是觉得，这也算是加分项！”
“对！我们推荐四小姐拿下这一局的赢家！”
见众人议论纷纷，各抒己见，姜菲灵面子上挂不住，只能从善如流地笑道：“那就……打个平手吧！”
此话一出，顾轻颜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安州顾家，素来以绘画技艺独步天下，名扬四海。
如果画画输了比赛，她回家之后肯定会被那些长辈唾弃和责罚。
这，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输赢。
还关系到安州顾家的名望。
姜菲灵一锤定音。
乔惜言没有继续替自己争取，反而开始期待第三局的比赛。
萧御望着她稳操胜券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唇角。
一双沁霜润雪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不放。
顾飞絮从人群里挤到萧御身边。
见嫡姐斗画，居然跟对方比了一个平局，他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钦羡：“萧公子，乔家的女孩子都好厉害！很有魅力！”
萧御斜睨他一眼，没说什么。
顾飞絮和乔羽柔之间的缘分，他才懒得理会。
是好是坏，都不关他的事。
除非……乔惜言处理不了，将这件事捅到他跟前。
顾轻颜迅速收拾好心情，第三局非常关键。
之前的考核赛，一输一平，所以第三局考核，她必须赢下来。
否则就是输了面子，输了阵仗，输了自己顾家嫡女的威望。
顾轻颜准备中场休息一下。
乔惜言漫步走到萧御跟前。
趁着无人关注，她亲昵地碰了碰萧御清隽如画的脸颊，挽住他的手臂撒娇道：“今天又能看到我大杀四方啦？”
萧御忍俊不禁，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刮了刮她挺翘漂亮的鼻梁骨。
“这样欺负人，很好玩？”
乔惜言俏皮地吐了吐丁香小舌：“不算欺负她吧？是她先要来针对我，我迫不得已只能自卫反击啦！”
萧御没有纠结这个话题，跟她咬耳朵笑道：“要不要我替你出气？”
“好啊！”
乔惜言大大方方地认爱，不带半点虚的。
偏在这时，顾飞絮从不远处窜过来，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歉意。
“四小姐，这次是我姐姐过分了！不过她没有恶意，能不能看在我跟羽柔交好的情面上，你……”
对顾轻颜手下留情，别让她输得太难堪。
乔惜言倒也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女人，笑道：“你放心，公平比试，我要通过考核，才能加入乙班的。”
顾飞絮暗暗松了口气，他对乔家的女孩子很有好感。
不像顾轻颜那般，充满敌意，轻信了外面的传闻，就觉得乔家配不上他们安州顾家。
一个书香门第，美名远播，在江南一带经营如日中天的画馆。
一个富商家族，满身铜臭味，哪里懂什么真正的艺术与情趣？
乔惜言对顾飞絮的观感还不错。
他有点书呆子精神，绘画非常专注，对旁的人情世故不太精通，但他会努力通过自己的关系，给乔羽柔一个清晰有力的回复。
而不是欲断不断，拖拖拉拉，故意耍着人玩呢……
乔惜言跟顾飞絮聊了几句。
顾轻颜突然冲了过来，神色不悦地呵斥道：“飞絮！你怎么来了啊？缘玉画馆那边，还需要你的坐镇呢！”
顾飞絮有些发怵，却还是僵着脖子问道：“我不能来吗？我已经接受凤栖书院的聘请，打算教授甲班的绘画课……”
顾轻颜一愣，随即猜到，弟弟为什么一心要来凤栖书院教书。
还不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跟乔家那个下堂妇在一起？
顾轻颜气得伸手打他，一边捶打一边故意啜泣道：“你不争气！枉费顾家这么多年的心血，顾家一直全心全意栽培你，打算让你光耀门楣，结果你被一个下堂妇勾引，干出这等不知羞耻的坏事！”
顾飞絮没有还手，对这个嫡姐有些忍让。
乔惜言冷笑一声：“行了！你别演戏！顾飞絮的选择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倒是觉得，来凤栖书院教书，可以让顾家更上一层楼呢？”
“你！你少来掺和咱们顾家的家务事！”
顾轻颜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刻意羞辱四小姐。
生怕反弹，被书院里那些贵女和夫子发现自己的心机。
乔惜言扭头就走，不想跟这种控制欲很强的女人待在一起。
顾飞絮从怀里掏出干净的锦帕，示意顾轻颜擦拭一下泪痕。
顾轻颜擦了擦眼泪，恶狠狠地骂道：“你给我听好了！不许跟乔羽柔那个下堂妇来往！否则我就去族老跟前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