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奴迫不及待地迎上前来,却不小心绊了一跤,顿时摔倒在马车上。
“花姐姐!”
牧尘神色焦急,夹杂着狂喜之色,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
牧尘将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花奴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来,跳下马车,便一路送到怡红楼后院的芳菲苑里。
贺兰冲依旧斜倚在马车上,打起窗口布置的薄纱帘子,望着怡红楼里陌生的风景,他得意地扬起浓眉,嘀咕道:“四小姐,这次我送给你一份大礼,希望你受得住。”
贺兰冲整了整幸灾乐祸的表情,准备启程回府。
半路上,却被萧御派来的扈从拦在半路。
萧御有请。
贺兰冲虽然心仪他已久,却也知道身份有别,世所不容,便一直暗中将这份炽烈的感情压制在心底。
上次被乔惜言揭穿自己的心思,他气得不行,差点原形毕露。
但事后又觉得这是上天送给自己的好机会。
万一萧御以后对自己改观呢?
能一步步扭转世俗的观念,接受他这份不见天日的感情呢?
贺兰冲脑子转得飞快,到底还是舍不得放弃这样的机会,便调转马车的方向,冲着乔府疾驰而去。
怡红楼,芳菲苑。
牧尘请了白云堂的大夫,买了价值不菲的玉蟾膏,替重伤消瘦的花奴包扎治疗。
忙活半天,花奴服了中药汤,便懒洋洋地歇下了。
牧尘满脸焦虑之色,一直候在卧室门口。
从白云堂的方思明进屋替花奴诊治开始,他就一直忐忑不安,觉得这只是一场绮丽而又虚幻的梦。八壹中文網
梦醒之后,花奴姐姐会离开他。
昔日相依为命的恋人会毫不犹豫地舍下他,天涯海角,永世难见。
好在方思明替花奴诊治包扎一番,止住伤势,敷了最好的药膏。
“牧老板,她受了一点内伤,外伤已经差不多处理妥当了。不出半月就可以痊愈,但内伤……我不是武林高手,帮不上忙。”
方思明实事求是,背着小药箱,擦了擦因为长时间针灸而沁出的汗水。
牧尘稍稍放下心来,方才见到花奴的那一刻,她浑身浴血,奄奄一息,差点将他吓坏了。
牧尘拱手一礼,笑道:“有劳方神医。”
方思明摆摆手,提醒道:“牧老板,伤者的内伤很难治愈,我刚才给她把过脉,受伤部位十分隐秘,应该是内家高手出手的。普通的武林高手也没有办法将伤者治愈……所以你要有长期治疗的准备。”
牧尘知道一些内情,如果萧御没有撒谎,那花奴一直被觅月山禁闭,她身上的内伤,肯定都是觅月山的高手刻意打伤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
但牧尘与觅月山交恶,中间还夹杂着昔日花溪楼的义父,义父早年对他下过江湖通杀令,不可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出手救助花奴。
牧尘吩咐扈从取来丰厚的诊金,交给方神医,嘱咐他,这件事不可对外面任何人谈起。
方思明一向做事靠谱,看到重伤的花奴,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对方肯定是得罪了什么背景了不得的江湖仇家。
他只负责看病卖药,至于江湖上的恩怨情仇,他一律不会干涉。
送走方思明,牧尘依旧守在卧室门口,呆呆的。
说不出的难受,惊喜,期待,与忐忑……
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这一天发生的事带给他巨大冲击,几乎可以抵得上过去十年。
红牌伶人双摇突然从芳菲苑门口走进来,手中捧着一篮子鲜花。
双摇是继怜儿之后,怡红楼培养出来的红牌花旦,唱戏的戏功一流,娇柔的身段与美艳的容貌,同样也是她的招牌。
只不过,牧尘这两天一直沉浸在怜儿的惨死和有关花奴的情报当中,一时顾不上包装双摇这个红牌。
跟她,有些疏离,不似怜儿那般亲近。
牧尘耳尖地听到脚步声,不悦地呵斥道:“传令下去,除了我本人,怡红楼其他人不得靠近芳菲苑,一个也不准放进来。”
双摇停靠在楼阁门口,听出他话中的狠戾与警告,急忙替自己辩解:“牧老板!这是清心宁神的伽蓝花,我和几个姐妹好不容易从北疆商人那边买来的,据说对受了伤的人有奇效,可以帮助镇痛和安眠。”
牧尘狐疑地瞪向她:“你如果敢耍什么花招,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把花篮放在这里,滚吧!”
双摇唯唯诺诺地点点头,俯身将花篮子摆在阁楼的窗台上。
连屋子都没得进。
等双摇略显狼狈地退出芳菲苑,牧尘从花篮里拿起一枝伽蓝花。
这种花形状有点像单瓣芍药,颜色比较素净,闻起来有股淡淡幽香。
牧尘仔细闻了闻,发现伽蓝花的香气确实沁人心脾,有些提神效果,便没有将花篮丢出去,而是摆在窗台上。
乔府,冰心阁。
乔惜言揪着萧御的大手,一声不吭地往前走。
萧御见她跟自己闹别扭,好不容易定情,好事多磨,他可不想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难过。
“我跟那个花奴没有半点关系,在温泉庄子里之所以救她,只是因为合作需要,我打算跟牧尘联手一起闯觅月山。”
这个理由,很棒棒。
乔惜言心情稍霁,瞪了他一眼:“那连窍玉呢?你之前说连着牧尘,但我在温泉庄子的时候发现了,连窍玉另外一半是花奴,对吧?”
萧御蓦地神色一顿,心底隐约升起一丝莫名的感觉。
她居然每次都可以猜中自己的心思……
萧御倒也没有隐瞒,笑道:“是,连窍玉是我特地绑定在花奴身上,我的本意是让她做内应,一起攻破觅月山的核心山门。”
乔惜言闻言愣了愣,勉强按捺住:“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呀?好端端的你为何要联合牧尘去闯觅月山,还有花奴,你既然安排她做内应,说明你早就在觅月山布局撒网了吧?”
说话间,乔惜言来了脾气,突然松开他的大手,掉头就走。
她本来打算去一趟冰心阁,将花奴和怡红楼的事原原本本告诉大伯母和乔雨琬,免得她们被牧尘蒙在鼓里。
但现在,她被萧御释放的信息惊呆了,心底有些闷闷不乐。
兴许贺兰冲说得对,她到底只是一个半路插进来的路人甲。
萧御身上的诸多秘密,与她无关,她也没有资格去参与他的人生。
萧御见她闷头闷脑地独自离开,稍一犹豫,便追上她的脚步,笑道:“生什么气?有些事,不方便告诉你,很危险。”
乔惜言没有搭理他,埋头继续走。
萧御不习惯哄女孩子,何况还是这辈子第一次喜欢的人,他到底有些割舍不下,便放下男人的自尊和面子,一直陪着她。
回到锦绣阁。
刚巧白无常也在,小厨房今天煮了一锅茶叶蛋,卤了一锅鸭头。
白无常一边啃鸭头一边色迷迷地盯着摊在椅子上的春宫画。
乔惜言难得耍脾气,便没有跟白无常打招呼,径直去了自己的暖阁。
萧御紧随而来,随意地瞥了一眼,就见那本春宫画是簇新的,应该是从怡红楼或者春晖楼之类的地方买来的。
萧御满头黑线,这个白无常有点好色,得了银子,也经常去青楼买醉,但不知为何,这人身上时常萦绕着一团拒人千里之外的哀伤。
萧御突然对当年发生在京都的那些事有了一点兴趣。
他倒也没有避讳,径直来到暖阁窗口,哄道:“觅月山的事,涉及到我的成人试炼,但更重要的是,我的武道境界,如果我可以成功闯入核心山门,基本上就可以达到开光境界了。”
乔惜言望着他诚恳的表情,渐渐消了气,问道:“那花奴呢?你早就认识她?也知道她跟牧尘是一对?”
这,有点尴尬了。
萧御提醒道:“最开始的时候,我警告过你和乔雨琬,那个牧尘不是表面上这般风流潇洒,他不是乔雨琬可以招惹的人,难道你忘了?”
乔惜言顿时微微一窘。
是了,他特地警告过自己。
不过那时候,乔雨琬见猎心喜,正在对天人之姿的牧尘穷追不舍。
哪里听得进去旁人的劝诫?
乔惜言轻咳一声,不爽地质疑道:“就算你提醒过我,但你不该救了花奴,给我二姐添堵!哼!”
最好见死不救,让怡红楼和牧尘那帮人去烦。
萧御神色一振,见她消了气,便稍稍放下心来笑道:“乔雨琬本来就不太适合牧尘这种风流浪子,何况花奴一直都是牧尘的心结所在,如今说开了,对乔雨琬来说,也是一种成长和收获。”
乔惜言腾地站起身来,不服气地扭住萧御晶莹的耳垂:“你瞎说啊!明明就是伤害!明明就是牧尘始乱终弃!”
萧御被她抓住耳朵,只能服软。
不服软能怎么办,还能跟小狐狸打一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