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军营。 这里到处是荷枪实弹的士兵。 这里至少有几千名士兵。 就在几十米外,就聚集着至少几百个士兵。 出不去了,绝对出不去了,除非长了翅膀,否则无论如何也得死在这里了。 铁锤已经有心理准备,他也做好了准备。 但是铁锤心里不可能不懊恼,这一次,他真的是极为懊恼。 手臂被子弹击穿了,但是还好,还有一定的行动能力。 身后有人在大呼小叫,铁锤左臂举起手枪,对着卡车车厢的左侧,就是他刚刚跑过来的地方,然后他蹲了下来。 一个卫兵突然冒出,铁锤在距离那卫兵不足两米远的地方开枪,正中卫兵的鼻梁,然后他把手枪立刻再举起对准了卡车的车头方向,紧接着,哪里出现了一个卫兵。 铁锤的一枪正中卫兵的脖子。 在开了两枪之后,铁锤用右臂拿下了对讲机。 右臂已经无力举起对讲机了,但是还能按下通话键。 按下了通话键,铁锤叹息了一声,然后他低声道:“我暴露了,在狼穴深处,我完了,你们谁听着呢就跟……他说,说对不起,他是对的,我太鲁莽,我不适合单独行动,我承认他是对的。”
那个他,指的是雅列宾。 铁锤接受了雅列宾给他的评语,也接受了雅列宾给他安排的工作。 但铁锤不服气,虽然此生他唯一拜服的人就是自己的队长,就是雅列宾。 不服气就是不服气,服从,不代表认可。 可是现在,铁锤终于认为队长给他的评语是正确的,他确实太鲁莽了。 指引了导弹攻击就撤出就什么事都不会有,去救援了就抓紧时间撤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甚至在那个准将刚刚出现的时候,他也是有机会离开的。 可惜一切都晚了。 谁也不怪,只怪自己。 这次是没可能逃了,但铁锤必须让人知道他已暴露,所以他得告诉别人。 说了最关键的话,铁锤倾听了一下,随后他决定节省一发子弹。 非常非常的乱,他的几枪让准将不敢再派人追击,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 “谢谢你们,我会自己努力的,永别了。”
铁锤又有时间说了一句话,然后他用握着手枪的左手调整了对讲机频率。 松开了右手,仍由对讲机掉落在了地上,然后铁锤把手枪放在了地上,用有力的左手拔出了一个大活口扳手。 锤子已经扔掉了,铁锤只能用扳手奋力的砸向了对讲机,一下,两下,直到将对讲机砸烂。 砸对讲机的时间很危险,但是确保不会让同伴陷入危险,不会暴露自己的通讯频率更加重要。 砸烂对讲机,铁锤扔下扳手,又迅速拿出手机。 手机落入敌人的手里危险性要低一点,但是能销毁最好。 铁锤按下了销毁键,特制的手机内部会烧毁,毁灭一切数据而无法恢复。 如果铁锤右手能用,那他一定不会放下手枪。 如果铁锤不是必须要砸烂对讲机,那他一定会先给自己的脑袋来一枪。 如果铁锤不是必须要销毁手机,那他绝对先给自己的脑袋来一枪。 但是没有如果,铁锤必须保证自己不会危及到同伴,所以,他必须放弃让自己速死的机会来做这些。 铁锤扔下了手机,他重新拿起了手枪。 铁锤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他下意识的想把手枪伸出去开枪,可他立刻又意识到现在最该做的是结束自己的生命,于是他立刻将伸出的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但是,来不及了。 铁锤的枪口就要对准自己的额头,但是有个人已经冲到了他的身前,然后,砰。 一切归于黑暗。 “我暴露了,在狼穴深处,我完了,你们谁听着呢就跟……他说,说对不起,他是对的,我太鲁莽,我不适合单独行动,我承认他是对的。”
高扬很高兴,因为他们刚刚干掉了一个军官宿舍,这个绝对值得高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就像你在打猎的时候,以为击中了一只老鼠,结果到跟前一看发现击中了一头大老虎。 导弹打完了,正在撤离,车开的很快,高扬躺坐在座椅上很惬意,可是放在手边的对讲机里突然冒出了铁锤急迫,虚弱,而且很绝望的话之后,高扬立刻从半躺着的座椅上猛然弹起。 “坏了!”
高扬目瞪口呆,他立刻拿起了对讲机,但是他随即遏制了自己马上按下发射键询问铁锤发生了什么。 高扬必须抑制自己的冲动,因为那样是不对的。 现在重要的,是保持通讯频道清洁,是听铁锤最后要说什么,而不是大吼大叫着问铁锤发生了什么,然后再一脸正气的告诉铁锤自己会去救他,这些是电影里的情节,在高扬他们这里不会出现。 说那些没用的有什么意义。 这是在用对讲机通话,占用宝贵的频率,浪费铁锤最后的通话机会,这种行为不可饶恕。 铁锤是行走在刀锋上的舞者,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铁锤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所以,高扬能做的就是保持安静,听铁锤把话说完。 所以,对讲机里始终没有任何声音,所有人,很多人,他们听到了铁锤说什么,也还在继续听着的人,但他们都没有发声。 “谢谢你们,我会自己努力的,永别了。”
对讲机里又传来了铁锤的话语,这次是道别。 是永别。 高扬,撒旦,还有黑魔鬼,他们在沉默中接受了铁锤的道别。 没有回复。 无法回复。 无法告别。 不能告别。 一切无可挽回了。 高扬重重的向后跌坐回了调到最低的座椅上。 稍后,亚克的声音在对讲机中响起,他用有些沙哑的声音缓缓的道:“一个通话终端信号消失,重复,确认一个通话终端信号消失,完毕。”
对讲机很先进,亚克知道发生了什么。 高扬第二次坐直,他拿起了对讲机,颤声道:“知道了,知道了……” 约瑟夫看向了高扬,高扬无力的挥了挥手,颤声道:“继续前进,停下有什么用?停下有什么用!停下有什么用呢……” 一切无法挽回了。 高扬闭上了眼睛,再次重重的躺回了座椅上。 躺下,感受着剜心之痛,高扬痛苦的皱紧了双眉,但他突然又睁开了眼睛,随后颤声道:“真的无法挽回了吗?不!我不相信!我不承认,他可是黑魔鬼!他可是黑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