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家见到完好的陈家三口人,陆盛心里实实在在地松了一口气,对于陈阿婆和陈策的冷淡不以为意。现在东西也分完了,陆盛开始说起自己来的另一个目的,尤其是在视察坍塌的房屋之后他意识到的问题。陆盛将齐氏的所作所为对他们和盘托出。他说:“我到现在仍然不知那将近两百斤的肉从何而来,不知你们又有什么发现?”
罗蔓再一次听到齐氏的神奇操作都不知道该怎么感叹她神奇的脑回路,不过想想当初水井之事也就不奇怪她会做出这样的事。陈策和陈阿婆听的瞠目结舌,这女人可真是能折腾,陈策想了一会说:“那些去山里打猎的人如今可回来了?”
陆盛摇头,“并未回来。”
那些妇人离开之后怎么劝说他并不知情,只是觉的这里面还有什么他没看透的事情,所以借着送棉衣一事他亲自过来问问。陆盛仔细观察罗蔓,见她细腻白皙的小脸若有所思,轻灵的眼神闪烁不定,他笑着问:“上次跟罗姑娘一起去找陈莺和她的弟弟,我见罗姑娘对于小凤山格外熟悉,又说有山神指路,不知罗姑娘对于此事如何看?”
罗蔓愣了一下,她能如何看,她睁大眼睛看。上次的事都过去多久了,他竟然还抓着不放,不过就是为了跟在小蛇身后找四娃他们随口胡说的一句谎话,他们明明不信,偏偏这个时候还拿它当作借口来探她的口风。果然,读书的人心眼子就是多。“你若是有什么猜想不妨说出来听听。”
陆盛看着她的眼睛,轻言细语地说。罗蔓直接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做她有什么猜想?明明是他心里的猜想。罗蔓直言不讳地说:“我没什么想法。”
要说你自己说,她才不会当这个出头鸟。陆盛本就是身体不适,此时猛地咳嗽起来,如松竹一般挺直的身子弯了起来,一手捂住喉咙,一手握拳抵住唇瓣。陆盛心下无奈,他本也没有什么恶意,不想罗蔓对他警惕心这么强。罗蔓这才发现陆盛脸色是如此苍白,看起来像是久病未愈,她惊疑不定地挑挑眉。“你这是咳疾?”
陆盛咳嗽了一会,感觉喉咙里的痛痒减轻了些,这才回答罗蔓的询问,“不是,只是阴阳失衡,有些内热,喉咙不舒服罢了。”
怕他们担心他这是肺痨传染,他还特意多解释了几句,他也吃了几副药,因为不怎么对症,所以不见好,拖的久了病就越来越严重了。罗蔓哦了一声,他这上火估计也是平日里想太多导致的,又加上气温骤降体内火气失衡,这病说来也就来了。其实喝点去火凉茶,放宽心思,这病也就很快能治愈。陆盛平息了体内的躁意,见罗蔓不打算继续说,他只好让田庆娥拿出包裹里的一包蜜枣分给几个孩子,让她带着孩子们都出去避一避。孩子们兴高采烈地出去踩雪,鹿皮靴子新棉衣真是新鲜的时候,他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只有六娃歪在罗蔓怀里,透过门缝看在向院子里玩耍的哥哥姐姐,对大人们的谈话毫不在乎。陆盛垂下眼帘,轻声道:“那匹红色老马已经冻死了吧?”
陆盛冷不防地扔出这个问题,陈策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陆盛说:“那你们可曾查看过老马是否还在原处?”
除了罗蔓和陆盛,其他人都愣住了。什么意思?什么叫那匹马是否还在原处?陈阿婆喃喃自语:“那匹老马自从冻死之后就没有人动过了,为了怕莺儿伤心,我们平时都不会提这件事。”
越说陈阿婆的声音越大,到最后她反应过来了,盯着陆盛恶的眼睛狠狠地问:“那些杀千刀的流民拿走了我们的马,还把它分了炖肉吃?”
陆盛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事实就是这样,那匹马虽然年老,但也有将近两百多斤。我们无法解释流民从哪里获得这么多的肉,还三缄其口,不肯说出来处。”
罗蔓在心里叹气,当她知道老马冻死,而陈叔他们只是将马草草盖住,既没有埋葬也没有刻意遮掩,被流民发现是迟早的事。想起突然下山的狼群,罗蔓心里一沉,风雪能掩盖声音,吹散香味,但是十八户人家同时煮起来肉汤,狼的嗅觉又比狗的灵敏数倍,闻到村子里的肉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曾经看过科普,在几百米外的稻田里,只要有田鼠撒尿,它们就可以根据嗅觉来判断田鼠是否还在洞里。所以未知万花筒预知的未来也就有了解释,山上猎物难寻,两头小鹿还不够狼群果腹,饥饿的狼群这才选择下山袭击村庄。毕竟在狼的眼中人类也是一个庞然大物,若不是被逼到绝境,它们不会选择袭击人类。罗蔓咽了一下唾沫,还是没有忍住开口说:“我觉的可以把马肉的事情放一放,法不责众,我们还真拿那些流民没办法。”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是战马在特殊时候也只能是军需,何况一匹冻死的老马。虽然流民偷窃的行为可耻可恨,但是肉都被吃进去肚子里了,在如今律法崩坏的朝代,别说惩治他们了,不被他们集合起来抢掠就能谢天谢地了。陈阿婆和陈策想的更深远,自然也知道追回无望,其实要不是这大红马是陈莺的“好朋友”,他们也不会拿不定主意将它随意放置在原本坍塌一半的杂物间,便宜了那帮子流民。“你们不觉得小凤山自从断水之后就一直怪怪的吗?我时常能听到野兽的嚎叫,如今再想一想,咱们和安村就在山脚下,离大山也不过几百米的距离,齐氏说十八户人家都一同煮起了肉汤,那香味弥漫在整个村子里,山里的狼群鼻子最灵敏,几百米之外动物的气味都能闻到,咱们和安村的肉香味呢?”
罗蔓越说脸色越白,未知万花筒里深夜狼群来袭的惨状在她的脑海里一一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