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篱的心里一阵失落。
她起身唤来了云初服侍她起床,随后便打算出门转转,毕竟她也是需要多活动活动的,回头生产时才能更顺畅。
“武邑在哪?”苏陌篱忽然想起了他。
云初答道:“娘娘要见他么,奴婢带您去。”
“嗯。”苏陌篱是想要见他,她还没有当面谢过人家呢。
武邑被孟君辞安排在一处偏殿里,苏陌篱见到了他,他还是她印象中的那样,一看就一副是实诚的模样。
她冲武邑微微笑了一下,武邑微微一愣,这是苏陌篱恢复正常之后,第一次与他面对面,看到苏陌篱动人的笑容,他只觉得心头一颤。
本就在苏陌篱失去记忆的时候,那无辜呆愣的模样,就让他印象深刻,他便是知道,若是苏陌篱恢复记忆之后,会是何种模样。
而如今他眼前的苏陌篱,便是他想象中的模样,真的是很动人心魄。
他就像是个不知所措的小孩子一样,紧张地搓着衣角,有些无处安放的感觉。
“对不起,现在才来跟你道谢。”苏陌篱开门见山道。
武邑连忙摇摇头,“没事没事,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娘娘能惦记到就已经是草民的荣幸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如果说救人性命都不算什么大事了,那什么样的事儿才算是大事呢?”
“呃……”武邑有些语塞,其实他是觉得光看着苏陌篱就够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便是觉得看着她,就不愿意挪开眼了。
然而,也正是因为他这样一直看着,他才越是发现,他和苏陌篱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他这些时日一直都在想着苏陌篱失去记忆,与他生活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那该是他这辈子最幸福最开心的日子。
虽然,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他不是她相公,她也不是他娘子。
可,那段日子,就算是场梦,也是场美梦。
自从知道,苏陌篱的来头不小之后,他的心就开始往下沉了,他和她之间骤然出现了一道永远也无法跨过的鸿沟。
苏陌篱是高高在上的国母啊,而他,他是个什么东西,便是那最卑贱的贫民。
与苏陌篱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也就成了他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了。
“武邑……有什么心愿吗?”苏陌篱坐下来,问道。
武邑站在一旁,想了想。
还不等他说什么,苏陌篱就先说道:“坐下来说啊,站着作甚?”
武邑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坐在了一旁,“草民……”
话又未说完,就被苏陌篱打断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用一口一个草民自称,你这样是不是想要暗示我一口一个‘恩公’的叫你?”
武邑连连摆手,“草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着武邑急红了脸的样子,苏陌篱忍不住笑了笑。
武邑挠了挠后脑勺,然后说道:“我、我也没啥大的愿望,如今到了帝都,也算是出来见世面了,便是想要在这帝都好好地谋一处发展,左不过我也是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苏陌篱微微颔首,“那,你可有什么擅长的?”
“擅长……做饭算不算?”
武邑做的饭菜,苏陌篱可是吃过的,是挺不错的,她点点头,“那好,那给你本钱,让你在这帝都开一家酒楼如何?”
“啊?!”武邑有些受宠若惊,“我、我只会做饭而已,要开一家酒楼的话,我可不会管理。”
“那就不用你管理,你只要在厨房自个儿亲自当掌勺的就行,其他的什么管账的张罗的,我给你安排人。”
“这……这怎么好意思,皇上那边……”
“没事的,你是我恩人,我想要报恩,给你开家酒楼又何妨,皇上是管天下事的,又岂会在意这开酒楼的小小事?”
武邑其实是乐意的,不是说他白捡了个酒楼而高兴,而是可以在帝都扎根,以后,也有机会能再见到苏陌篱,这才是他最乐意的事儿。
“那如此,谢过娘娘了。”
苏陌篱浅笑一声,“你们这儿各个都一口一个娘娘的叫着,也不怕最后,这娘娘不是我么?”
武邑顿时一噎,偷偷看了云初一眼,云初无奈地耸耸肩,没敢多说什么。
苏陌篱起身道:“这事儿,我会立刻安排人去帮你办好的,你现在就动身吧,我去让花影跟着你一块儿。”
武邑点点头,目送苏陌篱离开。
苏陌篱由云初搀着走在这宽大的宫道上,看着这来往的宫人,一个个忙碌着,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日渐沉重的肚子,她开始有些担心了。
不是她爱胡思乱想,而是有很多事,她不得不提前考虑到。
如今这沐婉儿在这宫里,怕是不会就此离去,定是会让孟君辞给沐婉儿一个名分,相较于沐婉儿,比她怕是更得文武百官的心,毕竟她这一路走来所做的事儿,可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大家闺秀会做的事儿。
孟君辞至今都还没有跟她提及立后的事情,怕也是有些难为吧。
她不是非后位不可,如果孟君辞为难,她一定不会强求什么,再说,她眼下再过两个月就要临产,到时候,她的变化会是吓坏那些不知情的人。
如果当初只是在恒王府,也就不存在这些了,可如今是在皇宫,所有的事情都是被人盯着看的,如果她生产时的怪像被人传开,怕是对孟君辞影响不好。
有些事不能想,一想就停不下来,苏陌篱快要被这些消极的情绪给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她又是一声轻叹,抬眸就见一个男子迎面走来,那男子见到她微微一怔,然后低下头,拱手道:“娘娘。”
苏陌篱多看了他两眼,“你是?”
“属下孟玄。”
“孟玄……”苏陌篱虽没见过孟玄,却是在那次孟君辞给她讲过往发生的事情时,听到他提过孟玄的名字,知道孟玄才是恒王府的管家,后来被派去照顾沐婉儿了。
“是。”孟玄连头也不敢抬,做了亏心事的他,不敢直视苏陌篱的眼睛,他只能是微低着头,一副畏惧的样子。
“哦,没事,你去忙吧。”苏陌篱与他也不熟,打过招呼就各走各的了。
只等苏陌篱走开后,孟玄才长舒一口气,他回头看着苏陌篱离去的背影,心里涌上一股深深的歉疚感。
苏陌篱回到自己的寝殿,心绪未解。
“云初,可以去帮我叫沈玉来吗?”说完之后,苏陌篱想了想又说道:“算了,还是我出宫去找他吧,让他进宫来见我,怕是会有人说闲话的,我自个儿出宫去见他,该是没人知道的。”
“娘娘要出宫吗?”
“嗯,出宫吧。”这皇宫里待着有些不顺气,还是出宫去转转,苏陌篱现在这心里,真的压抑的很。
“那,奴婢去准备一下。”
“嗯。”苏陌篱知道云初担心自个儿的安危,这一准备肯定是去通知花影,让花影过来跟着。
苏陌篱也没有反对,有了上次的事儿,她不得不防备着点儿,可不能再着了别人的道儿了。
一切妥当之后,苏陌篱就由云初和花影陪着一块儿出了宫,苏陌篱其实也没别的事儿,就是去找沈玉谈谈心,沈玉是她的好朋友,她能想到的,只有跟沈玉说说心里话了。
沈玉许久不见苏陌篱,忽见苏陌篱来找,有些欣喜不知所措,可是见到苏陌篱神色黯然,愁眉不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那些小欣喜也只能暗藏在心中,担忧呼之欲出。
“小苏。”
“小玉……”苏陌篱走过去坐下,便是一声叹。
沈玉看着她那模样,有些心疼,她跟孟君辞在一起,不该是开心的么,为什么她的脸上总是愁容。
是孟君辞对她不好么?不应该啊,孟君辞有多爱她,所有人都深有体会,而她有多爱孟君辞,所有人也都一清二楚。
如今,孟君辞登上高位,也算是成功排除万难了,今后他与苏陌篱该是恩爱相守,天长地久了,可为什么苏陌篱还会这般模样?
“小苏可是有话要与我说?”沈玉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苏陌篱示意云初和花影去外边候着,她想要和沈玉单独说会儿话,云初和花影当然不会觉得苏陌篱和沈玉还能做什么不对的事儿,所以苏陌篱示意后,他们就立刻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苏陌篱和沈玉了,这时,苏陌篱才说道:“小玉,我现在心里好矛盾,好纠结,好难受。”
沈玉摇摇头,“你不该这样的,你现在怀有身孕,如何还能想这么多事儿,该是什么事儿都往后放,平安生下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不想想这么多,可是,很多事真的由不得我自己不多想,事到如今,有些事,我觉得也没有必要瞒着你了,你我是真心朋友,我也不该瞒着你。”
既然苏陌篱要与沈玉谈心事,而这心事还与她他日临产有关,那她自然得将她的来历说给沈玉听,左不过,这些也算不得什么大秘密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花影他们虽然都不曾多问,可心中也应该是有数了。
沈玉听完苏陌篱说的一切,便是一脸的匪夷所思,“你……你真的来自异世?”
苏陌篱点点头,“还记得当初帝都大旱一事吗?”
“嗯,当时孟玉宸还将这么棘手的事儿交给了皇上去办,明显是在找理由对付皇上,当时这大旱的事儿根本一时半会儿就无法解决,可没想到,上天是站在皇上这边的,这雨水真的降了。”
“那当时便是我用术法将行云湖的水挪到了帝都,才降了这场雨。”
“啊……原来是这样,我说当初在行云湖见到你时,你二话不说就要往湖里跳,我还以为你要寻短见,却不想……”
“嗯,所以,我想说的是,他日我临产之际,身上会有异样,到时候让人见了,还不吓个半死,以为我是妖怪?而如今君辞是皇帝,到时候人人相传我是妖怪的话,岂不是让君辞难办了?”
“所以,你担心的是这件事?”沈玉反问道。
苏陌篱点点头。
“那你临产时,不让人见到不就行了。”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凡走漏一点儿风声,就会给君辞造成极大的影响。”
沈玉忽然严肃地说道:“你真的不该现在就想这些的,而且,你不该什么都是替别人想,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会给皇上造成什么影响,那是皇上的事儿,而你该想的只应该是如何把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