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昭环顾了一圈四周，选择在宋海儿身边坐下。
那些女孩子紧绷地神经似乎在此刻放松下来，可是一放松，她们又不住地低低啜泣。
一开始宋海儿还会觉得她们这样有些可怜，可是时间久了，居然觉得有些心烦——有些事情不是靠哭才能解决的。
有那个力气哭，倒不如自己好好想想办法。
宋海儿双臂揽着膝盖，下巴枕在上面，看着不远处上方的一扇小窗户，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
如今脱离了大部队，也不清楚现在的方向，贸然跑出去不是个好办法。
而且那人牙子最终目的地是瑶林，瑶林如今被东台国人占据，如果能以这样的身份混入瑶林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先前君小意就说了，想当探子，专门探路的那种。当时宋海儿还在苦恼要用什么手段和办法混入东台国人的城池。
现在的身份倒是也合情合理了。
只是唯一不清楚的是——
宋海儿叹息了一声，不知道君小意、君将军他们知道自己不见了是什么反应……君山海那边她不操心，身为一名军人，他肯定判断得清楚孰轻孰重，只是希望君小意不要神经大条再触怒君山海了。
“你看起来很苦恼？”小昭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带着几分清冷的意味。
“嗯？”
宋海儿扭头看去，小昭和自己的姿势差不多，都抱着膝盖。
“之前那些女孩子，脸上的表情都是惶恐和不安，你不一样，你只有苦恼。”小昭道：“为什么？”
宋海儿一愣，倒是没想到这姑娘还挺细致入微的，便也问了一句：“你也一样，为什么？”
“我？我习惯了。”小昭回答，伸手撩了一下耳边的黑发：“我从小就被卖来卖去，早就麻木了。”
“……”宋海儿有些诧异。
小昭长得不丑……最起码给人的感觉是这样。她有一双很好看的杏眸，只是眼神没什么光彩，看起来有些死板。
以前……应该在大户人家做过丫鬟，最起码也是官家小姐身边的丫鬟，不然不会这么有诗书气质。
这样的一个小姑娘，还能被卖这么多次？
“看你的样子是不信么？”小昭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还是你觉得，我这样的女孩子，为什么没有嫁给别人做妾室？”
宋海儿并不避讳自己的眼神，而是道：“做什么妾室我倒是没想过，只是看你谈吐不凡地模样，倒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你的身份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小昭的身体僵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宋海儿一眼就看穿了。
她不说，宋海儿也不追问，淡淡道：“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被人牙子卖，有些稀奇罢了。”
“……”小昭瞪大了眼睛，末了捂住嘴笑了出来：“你这个人倒是好有趣，说什么没被卖过……难道你认为被卖出去很光荣吗？”
宋海儿耸耸肩：“我有个黑心的哥嫂，如果不是拼命抵抗的话，估计早就被买过一回了……嗯，这次算不算是初体验？”
“哈哈哈哈哈——”小昭笑的肩膀都在颤抖：“你真是，真是好奇怪……我才想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够做到这么淡定的样子啊？”
宋海儿笑了笑，没说话。
小昭擦了擦脸上的生理性眼泪，“你这样的女孩子都能被拐卖，可见这个世道真的不安全了。”
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些女孩子脸上的麻木和不安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心疼，宋海儿道：“咱们这是顺着那条道去瑶林？”
“不清楚……我想，应该是广元府那条官道吧。”
宋海儿“哦”了一声，之前研究战报的时候，倒是了解了一下大文国如今的主要官道。
广元府这条路是从东南方向，途径一些沿海城市，然后顺着继续再往北走，到达瑶林。
但是君山海选择的行军路线则是西北方，等于是两个方向，也就意味着这一路上是碰不到的。
“你……又在苦恼了。”小昭仔细观察着宋海儿：“你在想什么？我能知道么？”
“没什么，不过是在想，这要是去瑶林的话，就碰不到自己了。”宋海儿叹息了一声。
小昭一愣：“你真的还有家里人？这……你要是家里还有人的话，就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啊！我还以为你是骗人牙子的。”
“我骗他们做什么，骗了也没好处。”宋海儿眨眨眼：“不过，我的确想去瑶林看看。被人牙子带着，可是能省下不少伙食费和车马费。”
不过唯一要做的一件重要的事情，是要写封信送到君山海那边，别让他们担心。
小昭眼中亮了亮：“我也想去瑶林！”
“嗯？”宋海儿回过神：“你也要去？可是我看你们不是很抗拒东台国人么？”
刚刚提到说要卖去瑶林的时候，几个人都快哭出来了。
这姑娘倒是有点意思，还反其道而行之了。
小昭脸色红了红：“我有要紧的事情要去瑶林。”
“亲戚在那边？投奔？”宋海儿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算，算是吧。”小昭忽然表现出了一瞬间的不安，被宋海儿看得清清楚楚。
过了好半晌，小昭又道：“宋海儿，你……你能帮我吗？帮我安全抵达瑶林，我，到时候我会感谢你的。”
“这倒是没问题。”
反正自己也要去，路上多一个能说话的倒是无所谓。
宋海儿倒也清楚为什么小昭要寻求帮助，在这里的女孩子，路上随时会被卖掉。
人牙子倒是精的很，不去大城市，去的都是一些乡村或者县城这样规模不大，也不算繁华的地方。
只要有土豪乡绅，或者小官小富之家，人牙子会直接上门推销。
有时候运气好的话，能卖出去两三个。
时间慢慢推移，原本一车七八个的小姑娘，如今只剩下三个人了。
宋海儿倒是无所畏惧，这俩人是铁了心的要把自己卖到瑶林，唯一让人有些不安的就是小昭。
为此，宋海儿还专门告诉小昭要怎么应付那些挑选丫鬟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