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哭泣、怒吼、呼喊声弥漫着,好好的一座城,就这么陷入了悲切之中。 整座城之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那一只只诡异眼睛散发出诡光,被看到的人,双眼就突然剧烈的痛了起来,然后便神思错乱,整个人陷入疯狂之中,于痛苦之中扣出了自己的眼珠子扔在地上,而那眼珠子落地滚动之间,竟是立即长出一根根的触脚,然后快速的跑到原本画了眼睛的地方,落在眼中,触须扎入墙壁、木梁之中,合于那些画着的眼睛之中,成了其眼珠子,竟是另有了生命。 被挖去了眼睛的人先是倒在地上翻滚惨叫,流血遍地之后,却突然之间不再叫唤,反而是站了起来,四处摸索着:“我的眼睛呢?我的眼睛呢?”
有他们的亲人听到,连忙过来抱着,却发现他们的力气极大,而且从他们的眼眶之中,有鲜红的血肉触须朝外探出,他们想躲,却被抱着,然后被那些触须钻入了自己的眼中,紧接着,眼睛便被夺了过去。 夺过来之后,他又会将这眼珠子推出来,并大声的说道:“这不是我的眼睛,不是我的眼睛,我要找我的眼睛。”
而被他推出来的眼珠子掉落在地上,立即生出触须成脚,在地上快速的爬行,像是一只只‘蜘蛛’一样,它们来到各种画着的眼睛上,与之合为一体。 一抹剑光划过一个喊着‘我眼睛’的人脖子,他的脖子滚落在地,一会儿之后,他头发一根根立起,竟是化着了脚,在地上快速的爬动着,而他的身体过了一会儿之后,依然爬了起来,喊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楼近辰心中发寒,好好的一座城的人,竟都要异化了,都要成妖魔了! 这就是祭请‘秘灵’的下场,一切隐秘之灵的降临,都是要吃人的。 手中的剑光,再一次的将这些试图爬起来,去挖人眼睛的分肢身体绞碎,鲜血飞溅,满地血肉,但是楼近辰却不能够确定这些东西是否死亡,甚至在这一刻,他对于死亡有了另一种想法。 当他再来到季夫子的身边时,发现他已经不再是阴魂出游的状态,而是肉身一起到来。 也对,在这危险乱哄哄的地方,肉身在哪里都难以得到保障。 而此时,季夫子站在那里,身上一道白芒芒的虚影浮出身体,那是阴魂,在阴魂的手中有一片镜子,镜上一片白光照入衙门里。 楼近辰看到衙门里的那一位县君已经成了个黑茧,那是他身上的毛发包裹着自己,就像是一个黑色的蚕茧,却有阵阵诡异的气息涌动。 至于衙门里地上、墙壁上的血污与那血污里的眼睛都在燃烧,在被烘烤的失去了那种神秘法性。 唯有这位县君,楼近辰觉得这一刻的县君,像是一个巨大的信号接收器,他将那‘诡眼’大神的神性接引而来,然后散发给了这一座城中的那些‘眼睛’。 只要将这个县君杀了,这座城中的诡眼就好解决了。 之前他只是猜测,现在是明白,这县君于‘诡眼’秘灵降临的过程中所代表的意义。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有三道白光环绕着那个黑茧,白光灵动迅捷,在地黑茧上面划过,黑茧上的黑发飞扬,却并没有破开口子,即使是三道白光轮番而动,落在同一个缺口,也依然没有破开黑茧。 只要不杀死这个黑茧之中的县君,那么这整座泅水城中的人,就终会被‘诡眼’所吞噬。 季夫子看到楼近辰来了,并没有问其他的,而是说道:“他已经被我定住了,你进去试试能不能破开发茧。”
“是。”
楼近辰快速的应着,他认为这是义不容辞的。 他左手还抓着那一只蛇精,剑也未归鞘,手中剑朝天一指,剑在这一刻像引动了满天的太阳光辉汇聚于剑身,通过剑身汇聚于他的身上。 季夫子看到这一幕,不由的想:“炼气士善于引天地之伟力加身,果真如此,楼近辰修行不过是短短时间,却已能做到这一点,当真是天赋非凡。”
但同时,他对于县衙之中的县君却越来越慎重,他早早的从府君那里借来这宝镜,却依然无法击杀这被诡眼注视的弟弟,现在已经让他有些吃力了,好在楼近辰已经赶回来了。 楼近辰提着一剑,一步步的走入衙门里,他身上的阳光汇聚,不是阳光照着他,而是他扯着阳光做战袍,拖在身后,一片辉白,他的双眼汇聚着太阳的光辉,凝视着黑茧。 因为他从门口进来,抵挡了部分季夫子手中的镜光,黑茧里没有镜光照耀的地方露出两点细小的空洞,那空洞里透着出两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目光接触到的那一刹那,瞬间观想着烈阳。 他双眼周围刹那之间浮现黑色,黑色像是发丝一样的朝着他的眼睛中钻去,却只一刹那便已经燃烧,并且这个燃烧的火顺着冥冥之中的视线,直接烧在了对方的双眼上。 他看到黑发下的双眼瞬间闭上了眼睛,黑发蔓延,迅速的将那双眼给挡住了。 楼近辰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左手的那蛇精无法承受这种交战的气息,它的身体缠绕着楼近辰的手臂,竟是慢慢的融入到楼近辰的手中,楼近辰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便也没有阻止,反而是将捏着对方七寸的手放开,蛇精立即完全的融入他的手,在他的手臂上形成了一条缠绕着的蛇纹,宛若刺青。 楼近辰在走到对方五步距离之时,突然动了。 手中的剑如奔雷一样的刺出,这一刺比以往他任何时候刺击都要猛烈迅捷,带着一片太阳的光辉,其中蕴含的技巧还有从观主那里学来的‘心鬼剑术’中含的刺击之法。 他本人的背脊与剑宛若一条线,矫若游龙般,一剑破空,惊起剑啸,刹那之间便已经穿过五步虚空,刺在了发茧上。 剑尖没入其中。 楼近辰清楚的听到发茧之中传来一声闷哼,楼近辰的剑因为这段时间来,一直以日月做为心剑的练习对象,这让他的剑意有着极强的穿透力,隐约有着透过事物的外壳,而直接杀伤对方魂魄意识的能力。 楼近辰没有拔出剑,而是挑动剑,剑下太阳的精火随着他的剑落在黑发上,却难以将之点燃,那黑发上面像是有着一层幽冷的神光将之包裹着。 楼近辰挑动着手中剑,黑发断裂,他心中微喜,喜的是他发现这黑发对于太阳精火有着极大的抵抗力,但是对于实物利器却并没有那么强的抗性。 一道白光瞬间从他刚刚刺出的剑痕里斩划而下,正是季夫子驱役的三道白光,楼近辰这才看清楚,那竟是纸折成的三把小剑。 这小剑上面笼罩着一层法光,其刺击之下,显然是法性多过锋利,难怪一时破不了黑发茧。 楼近辰手中剑势再一次劈挂而下,身形却错开在一边,让季夫子的纸剑有更好的空间去突破自己挑出来的缺口。 剑落下,又一道长长的缺口出现,楼近辰看到里面的黑暗,一剑便已经疾刺而出,剑光一闪便没入其中一只眼中,剑没入大半,几乎刺穿了对方的身体。 黑血涌动,发茧之中的县君痛苦的吼声。 楼近辰将剑拔出,根本就没有停,他知道这县君绝不可能现在死去,就是那些被画出来的眼睛注视过的人,也一个个难以杀死,更何况这个县君。 楼近辰发现县君似乎很怕衙门外面在御镜的季夫子手上的宝镜,于是,他手中剑光翻飞,身形绕着县君转动,将他身上的黑发割裂出一道道口子,黑暗依然包裹着身体,但是却有着许多伤口。 盘旋在周围的纸剑,凌空飞刺,带着一股浩然之意,其上湛然法韵通过那破开的黑发刺在县君的身体上,同时镜子透空而来的白光也照在他的肉身上,再加上楼近辰剑上的太阳精火,这让他的身体有些抵挡不住,开始有火焰在燃烧黑发。 “啊,既想见我身,便让尔等看个明白!”
县君大吼一声,身上的黑发飞散,竟是刹那之间卷为一团,直接堵住了县衙的门,而楼近辰在这一瞬间便要退开,终究是慢了一步,他看到光着上身,满是眼睛的县君,那一只只的眼睛透着奇光。 楼近辰被注视的一刹那,身体便僵硬住了,之前对上那一对眼睛时,他还能够反击,而一下对上这么多的眼睛,他竟是有一种被域外神灵注视着的感觉,那种沛然、神秘而恐怖的神性瞬间冲破了他的抵挡。 楼近辰的天变了颜色,变成了满天的眼睛,那些眼睛冷漠和邪恶,又有一种天下万灵皆要为其繁衍眼睛的霸道。 楼近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孕育。 他知道身体蠢蠢欲动的一定是眼睛,然而只想到这个,体内便有眼睛层层叠叠生长,不仅是生在他肉身之中,更是生于他的意识之中,直接在气海之中化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