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立夏过来,杨氏一脸热情洋溢的迎了过来,“你来了,快坐快坐,我稍等等就来。”
闻言,立夏只要跟着钱妈妈到了侧间等着。钱妈妈把立夏带了进来之后就走了,立夏百无聊赖,好奇的看着外面的场景。管事的来往之间拿着账本,后面跟着一些小厮,手上或捧着金银,或抬着珍品。管事的把账本交给杨氏之后,杨氏一一过目,挑选几样拿出来,然后剩下就装到地上那些红箱子里。这显然不是办年货,应该是为了明年准备。广德镇这个地方算是个肥差,如果不上下打点,只怕明年很有可能就要换人。而且明年来的监理官员是谁,这谁都说不准。如果不提前打点,等人到了之后只怕要给郝大人穿小鞋。想通了这些,立夏也不多看,就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的。看得多知道的太多有时候没有什么好处。约莫一炷香之后,立夏才等到了杨氏过来。外面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杨氏擦着脸上的薄汗进来,一边走一边笑盈盈的跟立夏打招呼,“等的久了吧,到了年底事情多,您受累了。”
“夫人这话说的,不过是等了一会儿罢了。先前您在我们家里定了一套衣服,今儿个做好了给您送来,您试试?”
立夏笑盈盈的站了起来,然后把带来的木匣子打开,露出里面的衣服来。杨氏乃是郝大人的正室,也算是出身名门,从来是最讲体统规矩的。如今新年在即,她自然是要为自己定一套正红色的新衣来彰显自己正室夫人的地位。立夏知道杨氏的心思,所以这套衣服做的极尽奢华及富贵。红色缠枝莲底纹的提花锦上手绣了通肩的百鸟,只在中间的位置空了出来,作出了最素净不过的白色领子,暗喻杨氏就是那个低调的凤。外面,立夏又用红色的毛呢做了比甲,滚了毛茸茸的白边,显得人年轻有朝气。比甲的正面立夏也没放过,绣了一对憨态可掬的小兔子,互相依偎,互相凝望。杨氏跟郝大人都是属兔的。果然,一看到衣服,杨氏就爱不释手,连忙让身边伺候的丫鬟服侍着更衣。一边更衣,杨氏还不忘跟立夏攀谈。“我家嬷嬷去了你那里可还好?”
“夫人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身边的嬷嬷规矩也好,这才几日,那个丫头就收敛了许多,也出了不少活。”
见杨氏提起王嬷嬷,立夏连忙应了,却有些疑惑,“只是不知,这嬷嬷为何这么严格。”
“今儿个你来就看着一肚子的疑惑,这会可算是问出来了。”
杨氏哈哈一笑,冲着立夏挤了挤眼睛说道,“还不是因为你相公有个好舅舅。我跟我家大人都知道你们的顾虑,你们是怕村里有事儿,没人照应。但是这钟巧又实在是欺人太甚。所以我家相公才求到我跟前,想请我身边最严厉的嬷嬷过去教育这姑娘一番。”
“我们打听过了,这丫头确实不安分。且不说做妾的事情能不能宣之于口,单是这么肆意坏人夫妻情分就值得整治。但到底你们夫妻才是苦主,你们不出头,我们也不能强行把这丫头游街示众。再加上她年纪还小,我家大人总觉得她还能教育一番,这才请了我身边的王嬷嬷过去。”
“原来是这样,多谢夫人和大人了。”
立夏顿悟,没想到郝大人竟然这么为人着想。“你放心,王嬷嬷的身份背景清白,不会让那丫头走上歧路。”
杨氏意味深长的看了立夏一眼,然后走过来让立夏评价,“看,这一身衣服如何?”
“夫人这一身是真的贵气,就算是到了京城,也不必宫里的娘娘差。”
立夏连忙跟着夸奖,但是眼中却是实打实的惊艳。杨氏本就是自带三分贵气,穿上这一身,更是好像从宫里出来的一样。“瞧你说的,我本就是京城人,差点进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最终嫁了我家大人。这么多年来,偏安一隅也挺好,总比现在京城动荡的好。”
说起这个,杨氏的眼神忽然有些暗淡。立夏自知失言,连忙转移了话题,“我看这裙子似乎有些长,不如我拿回去修改一下,再给您送来?”
“不必,我看倒是刚好。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我得了一双宝鞋,穿上就能长高几寸,你这长的一点,反倒是刚好。”
杨氏被立夏这么一带,仔细看了看,瞬间摇头。高跟鞋?立夏愣了一下,这是什么年月,居然就有高跟鞋了?不过转念一想,立夏依稀记得在博物馆里确实见过好几千年前的高跟鞋,随即也就释然了。杨氏确认了衣服没有问题,让管家取了银子给立夏,并且送立夏出去。立夏看着手里的银子想了想,觉得家里到底是不安全,转道去了恒通钱庄。咨询了存钱的相关事情之后,立夏还是比较满意的。恒通钱庄在全国都有分号,随便拿着银票都能在任何一家恒通钱庄兑换银子。这样的方便度,比立夏在清水镇的时候好多了。把银子换成银票,立夏立刻藏到了衣服的夹层里。接下来的几天,立夏无比庆幸自己是多么的机智。刚从恒通钱庄出来,立夏揣着一些散碎银子走在街上,琢磨着要不要给小六还有李昊买点好吃的时候,忽然一个男的过来,冲着立夏行礼,“夫人有礼,在下出来此地,烦请问一句,晟通客栈怎么走。”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立夏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去思考,却眼前一黑,接着一阵天旋地旋,她就被人盖了麻袋装到了一辆马车上去了。广德镇周围土匪横行,便是当街撸人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立夏被人捉了,想要呼喊,却发现四肢酸软,好像被人下了药。这是早有预谋?立夏刚想到这里,脑袋也昏昏沉沉起来,不一会儿她就失去了所有意识,昏迷了过去。等到立夏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黑暗,只能通过墙上一个高高的小窗口看到有些微弱的月光。凭借着这些月光,立夏努力的辨别四周,只在墙角看到了一团黑漆漆的好像是一个人影的东西。许是躺的时间太长了,立夏觉得浑身发麻,忍不住动了一下。这一动,也惊动了那个人。“你醒了?”
那人开口,竟然是个女人。“你是谁?”
立夏忍不住警惕起来,迅速的坐好盘踞在墙角。这牢房里只有一些稻草,没有任何可以防身的物件。醒来的时候,立夏已经检查过了,身上的衣服没动,但是头上的发钗却一个都没了。那些土匪应该是拿去做了信物或者是觉得值钱给搜走了。“你别怕,我不是土匪。”
那女人见状,连忙招呼立夏,“我也是被抢上来等着赎票的。”
“赎票?”
立夏仔细看了一眼那个妇人,心头松了一下。那个妇人看着三十多岁,风韵犹存。身上棉布的衣服洗的有些发白,但是却干干净净,显然是殷实人家的妇人。这样的妇人,能被劫持上来并不奇怪。“那敢问一句,这里是哪个山头,又是哪路的壮士。”
土匪大多都不想要被称呼土匪的,立夏担心隔墙有耳,所以换了称呼。“这里是栖霞山的凌云峰,这里的土匪应该是龙虎帮。”
那人比立夏进来的时间长,自然打听的也清楚,“妹子别怕,栖霞山上的土匪都是有规矩的,他们要赎金就是要赎金,不会对女人动手动脚的。”
“那就好,那就好。”
立夏松了口气,在人家的地盘上,她又是弱鸡一个,怎么都打不赢的。“妹子是哪里人?”
那人见立夏已经完全清醒,似乎也没什么睡意,竟然熟络的跟她攀谈了起来。睡了那么久,立夏也没那么多困劲,再加上这样的环境,立夏实在是睡不着,索性就也不睡了,跟这个人多聊聊,说不定能知道一些事情。“我是南方的,家里遭了难,跟着相公到广德村投靠亲戚,结果亲戚不收,只好在广德镇上做些小生意糊口。”
立夏叹气,说着问起了那个妇人,“不知道姐姐是哪里人,怎么称呼?听口音,像是本地人。”
“你叫我双姐就行,我就是本地人。巧了,我家是广德村附近黄屯村的。不知道你投靠的是谁家,怎么这么丧尽天良!可怜见的,家里遭了难,亲戚血脉的,竟然这点忙都不帮!”
双姐气的脸色发红,“妹子,你跟我说说谁家,等我回去,一定帮你讨个公道。”
“广德村村长钟家,唉,钟家人挺多的,许是有什么难处吧。”
立夏叹了口气,说的半真半假。立夏不是傻白甜,不会随便一个见了一面的女人。就算是两人同样是落难姐妹,那又如何?谁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土匪派来的托,打听她家底好算一算要多少银子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