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顿时黑了脸色,双手一叉腰,造型如同泼妇:“野种?哟,你这人在骂你自己吗,自己是个什么种子都不知道?原来连播种子都不会,怪不得呢,田地都得给人家算计着。”
“我在跟我儿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王猎户恼怒成羞,他是真没想到立夏一个女人,竟然敢说出这种话来。“你儿子就是你的东西吗?你不是自认为是个野种吗,不是你下的种子,你凭啥指责?”
立夏冷笑,“是不是你儿子不知道?可王三却是我确确实实的相公,我凭啥不能护着他?还有你以为你谁呀,天王老子吗?你说话我还不能插嘴了,先当上天王老子再说这种屁话!”
“你……你……一个泼妇!”
王猎户怒目圆瞪,捏着酒杯子狠狠的往桌上一蹬,酒都泼洒了一桌子。“对啊,我是泼妇,我认了。那你呢,你是在泼粪吗?嘴巴臭的跟什么东西似的,自己的儿子都骂成这样,也不好好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自己没个好种子,还怪他?”
立夏完全不怵。卫氏在厨房里听见儿媳和丈夫对骂,她本来是想将手里的菜端上去,但是怕王猎户会把脾气发到自己头上,就只好装模作样的躲在厨房里不敢出去。她是个胆小的女人,唯唯诺诺,哪怕是自己儿子被骂,也不敢出头。王猎户气的咬牙切齿,但到底身份约束,他也不能当着儿子的面去打儿媳妇,只是狠狠的将手里的粗瓷碗往地上一摔。清脆的声音吓得卫氏心都颤了,拿着个抹布在灶台上使劲找活干。“给我拿个碗过来!”
王猎户大声吼道。他虽然摔了碗,但是饭还得吃。卫氏心里头怕的得,拿了个碗又不敢送过去,磨磨蹭蹭的。王猎户等了半天才等到卫氏把碗送到自己手里,一拿过碗啪的一声就给了卫氏一个巴掌:“你他妈耳朵聋了吧!老子叫你拿碗过来,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没听见还是傻了!你他妈给我老王家养了个傻子儿子,现在连你都敢不听老子的话,是不是!老子非得揍死你不可,叫你敢不听老子的话!”
王猎户又高高的扬起了手,过他的手才一抬起来,就被一个小小的石子快速的撞了一下手腕麻筋,一下子痛得他几乎以为手都快断了。“唉呦……”王猎户一只手托着受伤的手,使劲的揉、弄着,想减轻痛苦,眼睛则阴狠的盯着站在院子里的李花和王三。“是不是你们两?真活腻歪了是不是!”
“就是我,你要是再敢乱打人,我就把石头子丢你眼睛里去,让你当个瞎子!到时候再怎么打你,看你什么办法!”
立夏凶狠的话果然让王猎户不敢再破口大骂,直至转而恶狠狠的盯着卫氏。卫氏不敢多留,赶紧溜到厨房,把菜端了出来,然后自己躲在厨房里吃饭。立夏可不怕他,王三刚才那一手可真是把她都惊到了,不过也越发放下心来。有事?放王三!吃饭的时候,王君玥还狠狠的瞪了立夏好几眼,不过立夏听了柳眉的八卦,对她现在只剩下怜悯了。到底是什么样的智商,才会被一个那么蠢又丑的男人骗?立夏在自己的那个世界也常常听说过,有些人会被渣男骗,可是想当渣男的话是有门槛的。不高不帅,也想当渣男?这不是搞笑吗?柳眉的药要比饭先吃,下午立夏把药端了进去,看见柳眉正坐在床上做衣服。“我帮你把窗户打开点吧,夜里别做衣服了,伤眼睛,划不来的。”
立夏用棍子支起木头窗,回头对她说道。柳眉也停下了手里的针线,眉目温和:“我是想着我现在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做不了啥,不如就趁着这个时间,先给小六做几件衣裳。以后就不用费这个功夫,省得点油灯,好歹也算省点子钱。”
立夏把药端给她,顺手接过了柳眉手里的针线笸箩。“嫂子,我中午来的时候,你这件衣服不是才做了一半吗?怎么现在就做好了,怎么这么快啊?”
立夏拿起手中小小的夹祅有点不敢置信。手工做衣服不比缝纫机只管嘟嘟嘟的往下踩就是了,那可是一针一线全靠着顶针上的活,一天做一件衣服,这速度完全可以比得上专业绣娘了。立夏又仔细看了看小夹祆,小六个头小,这件衣服放宽了一些尺寸,不仅冬天的时候,可以在里面多加几件衣裳,而且再长两年也能穿。柳眉针脚细密,还给小六缝了好几个大口袋子,可以给他用来装各种花花草草。乡下人讲究朴实,实用性,柳眉赶着做,也没有在衣服上绣花,就是十分朴实的蓝布夹祅。“我就是手里头闲不下来,以前跟着我娘在家里的时候。我娘做针线才快呢,她绣花一天能绣出十几张帕子,我手没她巧,差得远了。”
柳眉浅笑着说道,面容有些怀念。她爹是个穷秀才,养不活,家里人还死要面子,不许女儿老婆出去找活干。可是,柳眉和她娘不自个儿找事情做,一家人也活不下来,柳眉就学会了假装上山去玩,实际采药换钱。而她娘则靠着一双巧手补贴家用,柳眉多少也学了些。“可是嫂子,我觉得你已经很厉害了!一般的绣娘还没你速度快呢,绣的又结实,又快!”
立夏毫不吝惜的夸奖道。她自己学的是服装设计,也完整的做过衣服,像前世简单的T恤,裤子之类的都是自己做的,故而更加了解制作一件衣服的麻烦程度。柳眉被她这直白的夸奖弄得有些脸红,害羞道:“也没有啊,我也就剩下这么点子能耐,本来手底下就没什么钱,现在又欠了你的,只能等我这破烂身子好一些,再去山上多采些药了。”
立夏本想说不用还了,可她还没开口就被柳眉先截了话头:“可不许说不要,要不然我可会生气的,拿人家手短,我不想自己太没用。”
听她这么说,立夏也就只好点点头:“那嫂子现在就好好养着身子吧,养好了身体才能出去赚钱啊。还我钱的事儿先不急。”
没过几日,赵氏竟然不死心的又找上了门。一大清早的也亏得她起得来,要知道李花还在离家的时候,赵氏可是不到日上三竿吃饭时间就不会起来。王家王猎户要上山打猎,怕被别人不要脸的拿去猎物,所以吃饭时间往往会比较早。而赵氏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竟然一大清早的就上了王家的门,看见王家吃的早饭,大馒头配米粥,加上一小碟子酸豆角炒肉丁,就横挑鼻子竖挑眼。“哟,你家老娘在家里什么好吃的都没有,一个小白眼狼倒好,老娘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吃香的喝辣的,没一点孝敬!净想着你夫家了!没一点良心的小白眼狼啊,跟那个傻子也自己当宝,傻的什么样的!”
“亲家母啊,你这是没吃早饭过来的?要不一块吃个早饭?”
卫氏有些尴尬的问道,不知道赵氏这一大早过来找事儿是为了啥。切的细细的肉丁配着酸溜溜的酸豆角,闻着那用荤油炒出来的微酸香气,就足够让人食指大动,而且王家吃的馒头发的蓬松,个头又大又软。赵氏咽了咽唾沫,正准备开口说想吃。立夏就横了她一眼:“你要有什么事就先直说。”
赵氏这人对李花从来没有说母慈子孝的,她找过来一准没什么好事,而且李花这一生做牛做马,又被轻易的卖掉,也算还清了生恩养恩。立夏并不认为自己还亏欠了多少东西,王家今日的早饭是她做的,是按照每个人平时饭量做的,根本没有多出一份可以供给赵氏。“你个小白眼狼,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打算让你娘吃了!一个小混蛋,老娘当时就应该弄死你的,何必让你活到现在碍了老娘的眼。”
赵氏蹭的一下就火大起来。在一旁看笑话的王猎户阴阳怪气的哼唧道:“恶人自有恶人,有些人不要脸,还在我面前装……哼,看看你娘家老婆子不撕掉你那层皮。”
王猎户拿两个大馒头,稀里哗啦把自己碗中的粥喝干净,就背着行囊出门上山去了。王猎户比平日里少喝了一碗粥,但是多拿了一个馒头,立夏手明眼快,把盘子里剩下的几个馒头全分了人。小六人小吃不了多少,立夏就给他撕了一大半,剩下半个丢到自己碗里。赵氏见她这般举动,越发气愤,眼睛都快瞪出火来了。立夏慢条斯理的夹了一筷子酸豆角:“娘要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事的,有事快说吧。等下娘回去的晚了,大哥能把饭都吃完了。”
李大懒这人,除了懒,吃喝嫖赌就没一样能落下的。整个人长得又丑又胖,吃起饭来就叫风卷残云,从来不带剩下的。李花的记忆里还有一回,夏天农忙,李老爹干活辛苦就让李花多做一点好吃的。没料到那天中午风云大变,一副暴雨来袭的样子,刚做好午饭的李花也被赶到场子上去收谷子,只有李大懒不管不顾,愣是坐下来把饭吃了。等到全家好不容易把谷子收好了,准备回家吃饭,结果竟然什么都没剩下。李花被打了一顿以后,又只好重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