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桶金，不就能扩大规模了？而且朱进山是徐寨乡的，离十里铺有几十里。如果朱进山能把猪养起来，或许能影响一大片！所以朱进山认真听完邵春明的课，要来买饲料的时候，阮思娇特意跟朱进山聊了聊。“我家里现在有两头猪，已经两百多斤，估摸着再过两三个月就能出栏，我打算现在先买四头小猪养着。”
朱进山说。这是合算过家里的钱，做出的决定。“不如买十头吧。”
阮思娇说。对于买十头猪，朱进山也是心动的，可算了半天，朱进山还是摇头，“十头猪得用小猪料八十多块钱的吧？往后这十头猪还要吃料、吃麦麸，我家就我跟老婆子两个人，我们打不了那么多猪草。”
朱进山能把这笔帐算得这么清楚，阮思娇觉得这人已经是很聪明的了。现在的猪饲料没分那么细，就是仔猪料跟成猪料，过了六十日龄，用的就是成猪料。青饲料肯定也是要的，但如果多加猪饲料跟麦麸，青饲料的用量其实会缩减很多。现在朱进山家两头猪吃的猪草量就够这十头猪吃的。至于饲料跟麦麸的用量，阮思娇细细给朱进山算了一笔帐。一头猪要从六十日龄养到出栏，饲料得用三百斤，麦麸得用三百斤，十头猪总共得投入五百块钱。阮思娇不管朱进山家里能有多少存款，他家有两头猪两个月后就要出栏，到时候就能有七百块钱进帐。七百块钱还能养不起十头猪？慢慢把这个帐算给朱进山听，阮思娇最后说，“朱叔，你要是拿不出小猪料的钱，我把小猪料赊给你，再多赊给你两袋麦麸、两袋成猪料，等你家那两头猪出栏了再还我，你看咋样？”
朱进山愁的，就是这两个月。他想着先买四头小猪，等他家现在这两头猪出栏了，卖了钱，再添几头小猪。往后朱进山就能放开手脚大干了。说起来朱进山跟老伴都已经五十多岁，但农村人整日在土里刨食，早已习惯了体力活，俩人身体都还硬朗着呢。养一圈猪？那不费啥事儿。阮思娇的这个提议朱进山真的很心动，他琢磨了又琢磨，却仍然拿不定主意。“我回家跟老伴商量商量吧。”
朱进山最后说。他这次过来，带了一袋猪饲料回去。这袋料也差不多够他家那两头猪用到出栏了。回到家，朱进山就跟老伴说这件事。朱进山老伴吴桂枝听到一下子要养十头猪，心里发怵。放眼他们整个徐寨乡，也没有敢一下子养十头猪的人家！这么多猪，咋养？老两口跑断腿去打猪草，也不够啊。“你慌啥，”朱进山白了老伴一眼，“我话都还没说完呢你就插嘴！”
吴桂枝噎了一下，一辈子养成的习惯让她没敢跟老头子顶嘴。正好这时朱芸堂嫂贺红梅上门。贺红梅是听说朱进山回来了，特意来打听的。当初要不是朱进山把朱芸借的债揽到自己身上，贺红梅当时就得逼着朱芸还钱。贺红梅看到吴桂枝脸色不大好，心里顿时也是咯噔一下，不过她还是强打笑脸问了句，“婶子这是咋啦？”
贺红梅此时心里在想，如果朱进山不还她钱，她就跟朱进山不愿意。是朱进山把这笔帐揽在自己头上的，她贺红梅就要找朱进山要！当然，这也是贺红梅的小算盘，她知道跟朱芸拼了，朱芸也不一定还得起。可朱进山能还得起啊，朱进山家里还有两头大肥猪呢。而且，朱进山家有粮，刚过夏收没多久，谁家囤里没粮？贺红梅心里的小九九也不急着说出来，亲戚的情面还是要留的。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真撕破脸。吴桂枝也强打笑脸，“没啥。”
不过吴桂枝装的不太像，随便瞅一眼，她也不像没啥事的样子。朱进山也不跟贺红梅多废话，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递给贺红梅。“这钱其实早几天就卖回来了，不过朱芸家那堆麦麸没卖完，我没敢回来，所以耽搁了几天。”
朱进山还了钱，顺带解释了句。贺红梅接过钱，这回是真放心了，脸上的笑也不再是装出来的。她沾了沾口水，数着手里的大团结，一边还假模假式的客气两句，“二叔，咱这都是实在亲戚，我哪会追着跟你要钱呢。这不是想着你没在家，我就来看看家里啥活，我帮着二婶把活干了嘛。”
不是贺红梅太假，人其实多半是这样，贺红梅则是格外嘴甜了些罢了。对于贺红梅这话，朱进山也没大反感，要跟老伴说的话，朱进山也没瞒着贺红梅。他把养猪的事分析了，中间什么时候需要用钱，需要用多少，朱进山都细细的给老伴讲。至于阮思娇承诺先赊给朱进山一些饲料的事，朱进山倒是没说。那是人家给的情面，他还没傻到到处去宣扬。吴桂枝还是担心，她知道自家没多少家底。要是真有钱，先前朱芸来借钱的时候老两口也不至于拿不出来，还要让朱芸去找她堂哥借。吴桂枝心里的为难，朱进山直接就说把家里的粮食拉去卖几袋，先把猪给养上。等过俩月家里的猪出栏了，再把缺的粮买回来。贺红梅听这老两口说话，可留心着呢。这老两口这是要干大的啊！贺红梅一边听，自己心里也在计算。要是真养上十头猪，等猪出栏了，怎么也能卖个三千多块？三千多块别说是对贺红梅，就是对眼下任何一个农村家庭，都绝对是一笔大收入！贺红梅一边眼热着朱进山两口子即将到手的这笔大收入，一边又有点担心。养十头猪的投入不小，万一赔了，不说整个家都完了，那也差不多。这事儿让贺红梅太纠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朱进山家呆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自己家的。贺红梅到家，朱玉川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还以为贺红梅没把钱要回来。跟贺红梅不一样，朱玉川更实诚一些，嘴皮子没那么滑。而且朱进山是朱玉川二叔，在亲缘关系上，他当然跟朱进山更近一些。贺红梅没要到钱就没要到吧，朱玉川不会为了五十块钱去逼自己二叔，不过这件事上朱玉川不能说话。贺红梅自己在猪圈前站了一下午，一直站到太阳都下山了。朱玉川有点担心，不得不去叫贺红梅。“二叔不是那赖账的人，红梅，你……”朱玉川刚劝一句，贺红梅突然转头看他，两只眼睛都在放光。天刚麻黑，光线暗下来，人的面孔都有些模糊。朱玉川被贺红梅这双放光的眼睛给吓了一跳。再一想贺红梅从回来就站在猪圈前，朱玉川更害怕，她这不是……中邪了？想着，朱玉川身子都有点发抖。他该怎么办？拔腿就跑？可那毕竟是他妻子啊！可他要是不跑，万一……还是去找人给贺红梅看看吧。朱玉川这么想，他人也开始悄没声的往后退。贺红梅哪知道朱玉川这么会儿的功夫竟然想了这么多？更不可能知道朱玉川把她当成了妖怪覆体，她直接兴奋开口，“玉川，咱们也养一窝猪吧！”
朱玉川才往后退了两步，闻言差点被后面的小石子绊倒。啥？养一窝猪？所以贺红梅这是猪精上身了？要不然她怎么会说要养一窝猪呢？朱玉川觉得贺红梅的意思，是要给他生一窝小猪娃。“我的妈呀！”
朱玉川大叫一声，再顾不得其他，转身拔腿就跑。朱玉川跑得太急，来不急拔掉大门的门闩，一头撞在门上。他也顾不得疼，拉开门闩就冲出去。用力拍过自己爹妈的门，朱玉川又去拍他二叔家的，一边拍一边大喊，“爸，妈，二叔二婶，不得了了，红梅被猪精上身了！”
朱玉川的嗓门够大，这动静不仅被他爸妈和二叔二婶听到，就连附近几家人也听到动静，从院里冲出来。竟然还有人拿了个铁锹。“怎么回事，玉川。”
邻居们纷纷来问。见围了这么多人，朱玉川心里的害怕才少了点，可新的害怕又冒出来。来了这么多人，他们要是知道红梅猪精上身，要把红梅烧死怎么办？不不，不能说。朱玉川憋红了脸，一个劲儿的摇头，“没……没啥。”
“没啥你刚才说什么猪精上身。”
有人不高兴。这会儿大家伙都做饭呢，听到朱玉川那杀猪般的吼声，可是丢下锅铲子出来的。有人一拍脑袋，“我家的菜要糊了！”
说罢，转身就往自家跑。女人要做饭，男人跟孩子却没事，都留下来看着朱玉川，他们想看热闹。这时贺红梅也从院里出来，一脸阴郁，咬牙愤愤的说“朱玉川，你不想跟我过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