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腕,被夜溟用力扣着,见他回头对护士道:“会她重新扎好。”
“好的,夜先生。”
护士不敢怠慢,上前小心翼翼将宋安宁弯曲在手背上的针给缓缓拔出来,又重新给她扎上。因为夜溟在这里,护士说话的时候,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现在针扎好了,宋小姐你千万不能再乱动了。”
说着,护士又看向夜溟,低声道:“夜先生,我现在要给宋小姐量一下体温,您能不能……”她看了夜溟现在站着的姿势,欲言又止。夜溟明白护士要说什么,便松开了宋安宁的手,面无表情地站到了一旁。等到一切检查完毕之后,护士又交代了几声,跟着,才从病房里离开。宋安宁的情绪十分低落,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夜溟,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自责又心痛地敛下眸子,低声道:“对不起。”
她的声音,沙哑得十分厉害,眼眶瞬间通红了,浓重的鼻音,听在夜溟的耳中,让他的心头,重重被激了一下,闷疼闷疼的。宋安宁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一颗又一颗,晶莹滚烫,仿佛直接往夜溟的心头砸上去。她无声地抽噎着,甚至有些轻微的发抖。“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他……”宋安宁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到听不见的地步。身子却颤抖得更加厉害了,想起那个生死不明的孩子,她的五脏六腑都在疼。自责,难过,害怕,绝望……每一种情绪都在不停地折磨着她。夜溟默默地看着宋安宁,这个让他爱恨交织的女人,这个让他想爱没法爱,想恨都恨不彻底的女人,心里沉痛又悲凉。上前去,在她面前坐下,他长臂一揽,大掌用力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压在自己的胸前,用几近沙哑的嗓音,沉声道:“哭吧,别压着。”
夜溟不知道,他的唇,在落到她额头的瞬间,也在用力颤抖着。想象着那个在母亲的腹中无助又彷徨的孩子,他还那么小,还没出世,就要承受这种徘徊生死边缘的抉择。夜溟的心里,悲伤,疼惜,以及愤怒,在此时像狂风暴雨一般,染上他的眼底。等找到肇事司机,他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宋安宁靠着夜溟的胸膛,听着他结实的心跳声,终于情绪彻底失控,在他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夜溟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轻轻抚着她颤抖的背,感受着她内心的自责和痛苦,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宋安宁哭了很久很久,等到她哭累了,才从夜溟的怀中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神,复杂又哀伤。她,似乎有很多话要跟夜溟说,可是,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可眼中的悲伤却是那么明显,那么热人心痛,让夜溟的心脏,堵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半晌,道:“你躺下好好休息,我出去处理点事情。”
夜溟的声音,没有一点的温度,窃听器的事,一直挂在他的心头,没办法让他无视。如果他不处理好这件事,他跟她这一辈子都别想平静。夜溟走了,房间里的空气,又好像是稀薄了许多,明明他带走了满身的寒气,可却让宋安宁觉得病房里更冷了一些。她心口用力一疼,轻轻抬了抬手,沙哑着嗓音,唤了一声,“夜溟……”可房间里,却再也没有夜溟的身影,只有她那一缕低唤,也很快消逝在了空气之中。“少主。”
“查到了吗?”
夜溟的语气,听上去沉沉的,情绪似乎很平静,可在开口的那一瞬,眼中流露出来的杀气却十分明显。明知道这样的杀气并不是对着自己,阿成也被夜溟这模样给吓得心头一颤。“我们调出了公司大楼门口的监控,那辆车的车速非常快,而且车子上的拍照被拆了,我们调出了华都市那个牌子的全部车子,都没有任何可疑。”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夜溟森冷的目光,等着他发话。夜溟的目光,半眯了起来,若有所思地盯着远处,半晌,出声道:“继续。”
“是。”
阿成点头,将查到的继续报告着,“我派人侵入了这个型号车子的生产厂家销售记录,这个型号是今年刚刚上市,但是销量很好,光是这一年,Z国境内,就已经卖出了上百万的车子,想要逐一排查,会需要一点时间。”
阿成看着夜溟,为难地承认道。夜溟的脸上,铺满了寒霜,像是等着抓捕猎物的野兽,眼底,缓缓迸射出了嗜血的锋芒。他没说话,阿成也没敢继续说,等了好久好久,才见夜溟从远处收回了视线,道:“鸿兴帮的人查了没有?”
上次他在高架上亲自救下宋安宁,鸿兴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他跟宋安宁之间的关系。这一次他来Z国,鸿兴肯定觉得他是在跟他们争地盘,拿宋安宁来警告他,也不是没可能。阿成不愧是跟在他身边的人,能想到的都想到了。“是,查过鸿兴了,他们跟这件事,暂时没看出有什么关联,而且……”阿成看了夜溟的脸色一眼,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们查到,鸿兴内部出现了内乱,鸿兴的二把手荣泰想上位取代陆盛烨,现在他们双方最近暗斗得厉害,不管是哪一边,应该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去分心招惹我们。”
夜溟点了点头,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才停夜溟继续对阿成开口道:“给你三天的时间,把那几百万辆车一辆一辆查出来,不准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
“是,少主,我马上督促他们去办。”
宋安宁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夜溟几乎没在宋安宁醒着的时候出现过。半个月来,宋安宁在等待和期盼中,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了,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跟夜溟之间,还是什么关系。孩子还在保温箱中待着,情况很不稳定,夜溟是在怪她没保护好这个孩子,所以一直不来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