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去浴室,洗了脸,镜子中的自己,脸颊消瘦,双眼红肿,仿佛刚刚从地狱回来一般。她这样出去,一定会吓坏小念吧。她愣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站了好一会儿,最后,给自己化了淡淡的妆,脸色跟精神状态看上去好了一些,她才从房间里出来。唐家的气氛,一直很凝重,上上下下的佣人都不敢提唐允半个字。二老现在还在医院里住着,小念安静地坐在唐景琛身边吃饭。沈意站在楼梯口,看着小念乖巧的模样,心,更加疼了几分。这两个月,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也不知道小念是怎么撑过来的,这个懂事的小家伙,从来就没给她添过任何的麻烦,从来不会让她烦心。而她,只是自私地让自己像个鸵鸟一般得自欺欺人地躲着,却从来不考虑她的感受。收起眼中的泪水,她从楼梯上下来,听到脚步声,唐景琛跟小念同时抬起头来,看到沈意,眼中同时亮了起来。“妈咪。”
小念立即放下手中的筷子,朝沈意跑拉过去,唐景琛倒是没什么动作,只是看着沈意,欣慰的一小。沈意对着他,露出了感激的一笑,千言万语,藏在心中。餐桌上,气氛还是很凝重,面前的饭菜不管多好,嘴里的饭,始终难以下咽,可沈意还是逼着自己,一口一口的吃下去。“小念,吃完了吗?哥哥送你去幼儿园。”
出了这事之后,接送小念上下学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唐景琛的身上。小念真要回答,却被沈意抢先了一步,“景琛,这段时间麻烦你了,小念让我来送吧。”
唐景琛愣了一下,随后,淡笑着点了点头,“好,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我先去公司了。”
“好。”
有沈意在身边,小念明显开心许多,小孩子的喜怒,总是轻易地表现在脸上。沈意心疼地看着自己懂事的小宝贝,想着这两个月来自己对她的不闻不问,心里边自责心疼得厉害。接下去这段时间,她勉强打起精神,不让身边的人,再为她担心。美国那边,她没有再去,学校也知道她的事,并没有取消她的学籍,而是让她办了休学,她随时可以回去,只是,出了这事之后,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去那边的念头。“小意,你能振作起来,我很高兴。”
这段时间,夏曦羽一直处在内疚之中,想见沈意又害怕见她,现在她肯来见自己,她都激动得差点掉眼泪。沈意苦笑了一声,搅拌着面前的咖啡,道:“再不能接受现实,只要有活着的理由,也得逼着自己去接受。”
她很不想从唐允死去的痛苦中走出来,可是,她不能自私地让小念为她这种痛苦去买单。所以,她逼着自己去振作,逼着自己在所有人面前轻松下来,至少,她一个人的痛苦,能让周围的人开心也挺好。平时除了接小念上下学之外,她就去医院看看唐家二老,陪他们聊聊天,帮他们从唐允死去的痛苦中一起走出来。他们的精神好了许多,对沈意来说,也算是一种安慰。“梁院长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去心胸外那边工作?”
见沈意沉默着,眼底满是悲伤,夏曦羽没敢再提跟唐允有关的事,她知道,她并没有真正走出来过。沈意愣了一下,倒也没想过这个,听夏曦羽这么说,眼底闪过一道光,“好啊,我随时可以去上班。”
“那我跟院长说一下。”
夏曦羽看着她,也跟着笑了,伸手,握住沈意冰凉得有些可怕的手背,眼眶一热,“小意,对不起。”
沈意的手指,颤了颤,她知道夏曦羽这一句道歉是因为什么。她看着她,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道:“死丫头,跟你没关系。”
夏曦羽没再多言,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只是眼泪,还是在眼眶中打转。沈意很快便去了附一医上班,从不多言,埋首工作,医院里给她排的手术,忙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这是沈意自己要求的。她知道,她始终没有勇气完全从唐允离开的这件事上走出来,只有寄情于工作,让自己忙得连想唐允的时间都没有,她才能不让自己在想到唐允的时候,痛苦得觉得自己过不下去了。可哪怕她白天再忙都好,等到午夜梦回,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曾经跟唐允一起躺着那张床上,那种致命的思念和令人窒息的疼,就会开始全部朝她的心脏上涌来。重到她的心脏根本无法去承受。她只能痛苦地捂着心脏,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怕吵醒了睡在她身边的小念。唐允那一枚戒指,她用一条链子绑着,挂在脖子上,长度刚好够在心脏的位子。她捂着心的时候,就刚刚抓住那一枚钻戒。看着这枚折光率极高,在黑夜中都能绽放出耀眼光芒的钻戒,沈意的心,再一次疼得翻江倒海。“唐允,你不亲口跟我求婚,我绝对不会把这一枚戒指戴到无名指上。”
她沙哑着声音,对着那一枚钻戒开口了,痛苦,孤独,在这深邃的夜里,无尽地蔓延开来。“唐允,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回来好不好?我不设期限了,只要你回来,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你回来,我就原谅你,只要你回来,只要你回来……”波士顿——一声嘶哑的低吼,从公寓内响起,躺在床上的人,表情痛苦地从床上坐起来起来。心脏,疼得厉害,好像梦里,有人捏着他的心脏,说了一些让他发誓一定要醒来的话。他的面前,多了一张让他陌生的脸,带着欣然的表情,天真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你醒了?”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良久之后,声音低冷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三个月前,我在A国的海面上救了你,你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