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下一秒，老爷子身后走出来一个人。那人板寸头，迷彩装，微微低着头，脸色有些苍白。他抬眼，目光滑过去，触及到故迟的，停了片刻，目光微微波动，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转开。居然是宋晨！他为什么会在自己家，还跟老爷子在一起？故迟心脏倏然一紧，差一点儿就失声喊出来。但话到了嘴边，他又克制住了，只是原本松松搭在大腿上的手猛地掐紧，眸子里却掩饰不住滑过一抹欣喜的亮光。气氛因为宋晨的出现，一下子变得凝滞起来。老爷子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掀起眼皮子凉凉盯了故迟一眼，尔后目光又转移到唐娜身上，微眯起一双浑浊却又威严的老眼审视她，沉声问，“你就是小五的女朋友？”
唐娜对上他锐利又威严的目光，不由的一个激灵，蹭地站起来，恭敬道，“爷爷好，我是唐娜。”
大姑姑见她这紧张模样，笑嗔道：“哎呀，爸，你别这么凶，吓着人家了，小五好不容易找着个媳妇儿，回头吓跑了，你上哪儿赔去！”
众人又笑了起来，气氛重新热络起来。老爷子脸色缓和，对唐娜点点头，声音变得慈爱，“好孩子。”
又看向故迟，霎那又板了脸，“你上来。”
说着目光往旁边斜一眼，面无表情道：“你去吧。”
宋晨恭敬弯腰，迈步下楼，而这一边，故迟往上走，俩人在拐角的地方擦肩而过。故迟嘴唇嗫嚅，极小声喊他：“宋晨。”
宋晨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自始至终，除了对视那一眼，再没有抬头看他。故迟一路跟着老爷子走进书房后，才开口问，“爷爷你叫我什么事？”
老爷子点点下巴，示意他在茶桌对面坐下。故迟以为他要问自己唐娜的事情，或者……宋晨的事情，提前打了一堆腹稿，结果老爷子什么都没问，吩咐拉着他下棋喝茶，消磨了一下午的时间。故迟心里想着事，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到了傍晚，老爷子好不容易放他下楼，又被一堆姐姐姐夫姑姑姑父围住，他想起出去找宋晨，根本找不到机会。一家子人跟劝通好了似的，都把他当犯人看着。忍过年夜饭，故迟拉着唐娜起身，“我们出去散散步。”
大姐跟防什么似的，立马说：“不要出大门，在院子里逛逛就好了。”
“知道了，不走远。”
故迟随口应声，拉着唐娜快步走出门。他本打算趁机溜走，走出门才发现，一直有保镖不近不远缀在后头。他走他们走，他停他们停，甩不掉。故迟心里堵着口恶气，不上不下的，胡乱逛了几步路，又原路返回，经过两个保镖身边时，恶狠狠瞪他们一眼。两个保镖讪讪摸了摸鼻子。他们能有什么错，谁叫这位尊贵的小少爷自己一点儿不消停。两人又回了客厅。里面气氛热闹，大姑姑跟四姑姑还有大姐坐沙发上陪老爷子看春晚，其余人都在打麻将，抹骨牌，支了好几个摊子。大姑姑见俩人进来，忙招手喊他们过去。故迟拉着唐娜在沙发坐下，陪着心不在焉看了一会儿，又起身上楼。大姐问他，“小五，干嘛去？”
“累了，”故迟有模有样地掩嘴打了个哈欠，“回房间躺躺。”
走出两步又折回来，拉起唐娜一起上去了。大姑姑盯着俩人的背影消失在二楼，问老爷子：“爸，你看这俩人是真的还是假的？”
老爷子盯着电视，眼睛都没转一下，“不管他，他要是能糊弄一辈子，假的也是真的。”
故迟拉着唐娜回到自己卧室，丢下一句，“随便坐。”
然后他便抬脚走向阳台，扒着栏杆往下望。底下是花坛，右侧二十来米远的大路上有保镖站岗。故迟估算了一下，返身去衣帽间，翻出一身通体漆黑的衣服换上，又回到阳台，手撑着栏杆往外翻。唐娜看着他这一系列的行为，吓了一跳，忙跑过来，小声问：“你要干什么？别乱来啊，三层楼高，摔下去可不是小事……”故迟一边往外翻一边小声回她，“要有人来找，你帮我堵住门。”
说着跟蜘蛛侠似的，扒着凸出的那块柱子，小心翼翼往下爬。唐娜一直看着他，见他平安落地才松口气。故迟跟她摆摆手，转身正准备走，后面忽然有道异常熟悉的声音低低喊他，“去去哪儿？”
故迟闻声，猛地回头，一眼便看见贴着墙根站着条黑影，指尖一点猩红的光明明又灭灭，隐约照亮那个隐没在黑暗里的熟悉的眉眼。“宋晨！”
确认没错，故迟低低叫一声，抬脚冲过去，咬牙切齿道：“你他妈去哪儿了？”
说着又他一把抱住他，声音微颤，“老子到处找不着你。”
宋晨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无亲无长，甚至连朋友都没有。他的过去一片空白，一旦失去消息，故迟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他。故迟回想起打他电话时，手机里“嘟嘟嘟——”，忙音不断敲击耳膜的感觉，那是心脏失序，大脑茫茫然，一片空白的恍然无措。他话落，完全不给宋晨开口的机会，揪着他的衣服领子，一把将人摁在墙上，凶狠地吻下去。宋晨迟缓地反应两秒，手扣着他的后脖颈轻轻捏两下，当即便反客为主。俩人在这个漆黑的角落里吻得天昏地暗，腾腾起火。“要在这儿吗？”
控制不住时，宋晨问。故迟喘着大气摇头，“不行，站岗的离得不远，回头听见再来捉女干，直接把我们俩摁这儿请大家来围观，那就完了。”
宋晨闻言低笑，“你叫小点儿声不就行了。”
故迟龇牙咧嘴跳脚，“你他妈的叫得少了！”
宋晨仍旧笑，却很配合，俩人手拉着手，贴着墙根绕到后面专属故迟的私人车库。当关上铁皮大门后，俩人马上又贴到一起，毫无估计，肆无忌惮地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