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外头走廊空荡荡一片,早已经没了薄景遇的影子。看着紧闭的电梯门,她长长的指甲刺进肉里,在电梯门前,她缓缓蹲下身去,一瞬间又泪流满面。她一直以为他对自己是有几分情意的,不然何至于这样为自己这样费心尽力?可到头来,竟然是这个原因,只因为她跟那个女人有几分相似吗?颜臻不想相信,可事实由不得她不相信。她以为他对自己已经很好很好了,可在那个女人身上,她才知道他宠人是什么样子。没关系,她不要太多,只要守着他给的那点好她就满足了,可为什么就连那点好也要被她给夺走?颜臻心底突然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她太不甘,太嫉妒了。明明是她先遇见他的,为什么那个女人要夺走他,什么也不留给她?那个女人她凭什么呢?“叮——”电梯忽然响了一声,门向两侧打开。很快,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颜臻的视野里,出现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以为是薄景遇去而复返,她无比欣喜地抬起头,隔着朦胧的泪眼,她看见的,却是顾北那张依旧挂着彩的脸。“啧啧!”
顾北弯腰,修长的手指勾在颜臻的下颌上,挑起她的下巴,“真是小可怜……”轻佻的语气,带着点叹息。颜臻回过神来,一哆嗦,下意识往后躲。不过因为腿脚蹲的发麻,身形一个不稳,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顾北在她面前蹲下来,伸出一只手去扣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去擦她脸上的眼泪,动作很轻。察觉到她在颤抖,他微微顿了一下,抚摸着她的眼睛,那双像极了陈希的眼睛,慢慢露出个极温柔的笑,低低哄道:“别怕,你从来都不怕我的……”……接下来几天,安笙的状态一直不太好,晚上失眠多梦,白天上班的时候也恍恍惚惚。心事太重,整个人迅速憔悴下来。张院长把她叫去办公室狠狠骂了一顿。这老头生活里平易近人,但在学习工作上,那是一丝不苟绝容不得人马虎。平生最恨人研究学问态度不端正,正巧安笙新交去的一篇论文写的虎头蛇尾,后面一截潦潦草草,一下子就戳到他的逆鳞。老头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嘴巴丝毫没留情,把火大的声音隔着门还传出去老远。安笙被他骂的面红耳赤,羞愧不已,连连认错。张院长端起桌上搪瓷杯子,揭盖喝一口茶润润喉咙,这才“哼”一声,“拿回去把后半段推翻重写,下次再这么敷衍我,你也不用想着考博了,就这么吊儿郎当混着过得了!”
安笙低着头一脸羞愧,“对不起张老师,下次不会了。”
老头又“哼”一声,这几天学院里流言四起,他也听了一言半语,知道她是感情不顺影响的。看她惨兮兮的模样,心软了软,摆手放人。安笙拿着被打回的论文,一路走回办公室。“……哎,我要跟你们说了,俩人不会长久的,就那家世背景,比起来天上地下的,差距那么大,哪可能走的长远!”
“谁说不是呢!那种有钱人估计也就是玩玩儿,腻了也就丢开了,可惜了安老师,真以为自己攀上高枝儿,成了凤凰,瞧她整天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儿!”
“安老师人挺好的,你别这么说她,碰见这样的事本身就很可怜了……”“嘁!你可怜她不如可怜可怜自己,真以为有什么真爱呢!你看她身上穿的用的,像是一个大学讲师那点工资买得起的吗?还有咱们院长,对她就差把‘偏心’写脑门子上了,这算算是多少好处……”“你刚来不知道,她先前有个男朋友,也是开超跑的,为了勾搭薄氏的老总,把人给踹了……”“……”安笙站在办公室门口,半垂着眼睛,面无表情地听着里同事七嘴八舌地讨论自己。先前有多少人羡慕她,现在就有多少人暗戳戳看她笑话。“安老师,站这儿干什么呢?”
忽然,后面走来一个老师笑着跟她打招呼。里面的人听到,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安笙收回抓在门把上的手,对身后那老师扯唇笑笑,转身去了卫生间。来到盥洗台前,打开水龙头,掬起两捧水泼到脸上。深秋的水凉冰冰的,激得安笙打了个寒颤。她抬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暗淡的眉眼,下撇的唇角,浑身上下都没有几丝精气神。不由的,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她挺了挺脊背,抬手狠狠抹掉脸上的水珠子。回到办公室,几个同事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埋头工作,没人再说话,只有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安笙瞥了眼刚才说的最起劲的那个同事,淡淡道:“张老师,薄氏集团的翻译部不缺人,就算确缺人也是正规流程招聘,一切凭实力,我是说不上话的。”
那位张老师听见她这别有意味的话,面皮子一红,张口就要辩解。安笙却不给她机会,拿起桌上的教案,还有抽屉里的粉饼,一边说:“对了,麻烦你下次背后说人坏话的时候小点声,毕竟大家都不是聋子。”
刹那间,屋里静了一静,什么声音都停了。安笙没理他们,拿上东西抬脚径直离开了。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重新补了个妆,气色看了好了许多,她拿着教案提前五分钟去了阶梯教室。下午后三节的大课,结束时已经将近六点。安笙站在讲台上收拾东西,等学生走的差不多了,才拿上包准备走人。“安老师。”
忽然,有人喊她。安笙循着声音看向最后一排座位,在靠走道边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带口罩鸭舌帽的女生。那女生的身形特征,很熟悉。安笙微微眯起眼睛,那女生站起身朝她走过来。女生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摘掉帽子和口罩。“颜小姐。”
安笙脸色瞬间淡下来,“你来这里干什么?”
颜臻四下环视,目光里有说不出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