蓼蓝在锦绣堂里面带的这些时日一直都没有闲着,她将一些消息传递出去,直到今日,素心告诉她,主子要见她。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最近太过嚣张,所以暴露了?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裴美人也不应该亲自见自己啊。就算心中疑惑丛生,也得是去见得。她只能硬着头皮去见,只是她进到了寝殿之后,却觉着这里面的氛围格外的诡异。“不知主子有何吩咐?还让素心姐姐,亲自来叫奴婢。以后主子要是有什么吩咐,大可在院子里说一声便是了,奴婢来这儿还没领到什么活计呢,主子要是想让奴婢做什么,尽管吩咐便是了。”
裴照锦却意外的没有回话,她只是细细的打量着蓼蓝。这个宫女虽说看上去姿色平平,但应当是扑了粉掩饰的,实际上应该也是个秀气的姑娘。手指虽然略有粗糙,但是手腕纤细,肤若凝脂,一看便知道是个曾经受过娇生惯养的小姐。果不其然,她就是自己祖先的姐姐。裴照锦没有想到,自己来到这个朝代,还能够遇见自己的先祖。“你,原来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怎么有些记不得了。”
裴照锦打算打开天窗说亮话,毕竟蓼蓝来锦绣堂一定是有目的的,究竟是听了谁的指使,她尚且不知。可是她又不能除掉她,于是只能想法子困住她了。“主子贵人多忘事,奴婢贱名蓼蓝,本就是不值钱的花草之意,主子忘了也是应该的。”
蓼蓝哪里知道,裴照锦问的是她的原名呢。“我问的不是这个,我说你原来叫什么来着?兰……什么云?”
蓼蓝听到这几个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果然,自己进宫之前,对于自己的身世掩盖的并不好,能够骗得过那些检验宫女的嬷嬷们,却骗不过这些老谋深算的娘娘们。“奴婢不知道主子在说些什么,奴婢从小就叫蓼蓝的,不过若是主子对奴婢的名字不满意,大可帮奴婢改的。”
“哦?你说你从小就叫这个?可是我却得知你是在进宫之后才用这个名字的,而且以前也并非是从什么村里来的,是从一个家里还算富庶的医毒世家出生。但是后来家中出了一些变故,所以现在,只剩下你和你弟弟还活在这个世上了。我说的可对?”
蓼蓝豆大的汗水滴在了地上,她的身份被人识破倒是没什么,可是星儿现在还没成熟,做事毛毛躁躁的,若是裴美人用星儿来威胁自己,自己也只能从实招来了。“主子,主子冤枉奴婢了,奴婢万万对主子没有二心的。”
蓼蓝知道,此刻若是承认了,恐怕后面就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了。“可是我怎么记得,你从前可是受过颐贵嫔的恩惠,你在这锦绣堂也呆了一段时日了,应当知道,我最忌讳的,便是宣明殿。你的来处本就让我起疑,自然会对你详加调查,却没想到,你竟然还瞒着这么大一桩事儿。如今这事儿,可不是你是否效忠于我,就能解决的了。”
裴照锦拿起了一柄玉如意,按照她的位分本来是不应该用这些玉石之物的,可是之前皇上宠爱她的时候,却赏赐了她许多这样的物件。可见在皇上的心里,是从不顾及地位身份之别的,也难怪,裴照月这样一个奴婢生的庶女都能够得到皇上的宠爱,可见皇上是不顾忌这些的。“主子,奴婢虽然从前受过贵嫔娘娘的恩惠,可是贵嫔娘娘也从未将奴婢叫去服侍。其实这么长时间以来,奴婢心中一直是藏着气的。奴婢不比宣明殿里的其他宫女差,而且出身也不凡。凭什么贵嫔娘娘看不上奴婢呢?可是自从来了主子您这儿,奴婢算是知道什么叫天差地别了。贵嫔娘娘那儿就算再得皇上宠爱,也不过是一个小家子气的。主子好歹是名门嫡女出身,这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是不一般的。”
蓼蓝这话说的,着实巧妙。素心在旁边听着,都觉着,若是以前的主子听了这话,必定是要把蓼蓝升为大宫女的。可是现在的裴照锦,并不是从前裴照锦了。“你这话说的很好,我很喜欢。可是人的疑心啊,一旦是起了,就消不掉的。你我之间有种特殊的缘分,所以我不愿意让你难堪。以前,你并非是这宫里伺候人的奴才,一定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现在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心中一定不甘吧。还有你那弟弟正在宫外呢,你可一定要保住他的安康。也算是我做了一件好事,我不会伤你一根毫毛的,但是也不愿意让你在这儿多留着。找个由头送你出宫去与你弟弟团聚吧,这也算是为了我好。”
蓼蓝登时有些愣住了,这裴美人又是抽的哪门子风?之前不还对自己千防万防吗?为何突然又要放自己出宫去了。自己的身份,其实算是败露了,虽然她明面上没有说,可是私底下,谁都能想清楚,她到底是为了谁来打探消息的。从前那些混进锦绣堂里的耳目们,没有一个有的好下场。自己能够得到如此赦免,难不成是因为自己那与众不同的身世?“主子,奴婢不明白。奴婢虽然出身不低,可现在已经是主子的奴婢了,自然是愿意帮主子的。难不成,是主子嫌弃奴婢粗手笨脚,做不了什么活计。所以才要赶奴婢走的吗?”
蓼蓝说完之后,开始低声的哭起来。裴照锦觉着十分头疼,她平时最不喜欢的就是女人哭。从前做特工的时候,她见过几个软弱的女子,大都没有好下场。来到了这个朝代之后,她非常喜欢原主的性子,身为嫡出大小姐,有自己的骄傲,虽然有的时候会做一些丧良心的坏事。可是自己。也并非是什么好人,当然能够容忍了。“你别在这哭,我听了心烦。你说的对,我就是嫌弃你粗手笨脚,做不好事。从小娇生惯养的人,哪里懂得其他人的辛苦?就算你现在为奴为婢,也改不了你骨子里的大小姐的气质,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压我一头。你们家从前的家世,可比我们裴家的出身要显赫。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赶紧离开这里吧!去宫外找你弟弟,别让他受了什么迫害。”
裴照锦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她知道自己的思维,和这个朝代的女子怎么说都没有用的。她没有什么办法,但是知道,这个姐姐竟然苟活到现在就一定是为了保护弟弟,也就是她的祖先。“可是,可是奴婢舍不得主子呀。主子就开开恩,让奴婢在这多呆几日吧!等到皇上选秀了,奴婢跟着落选的秀女一起混出去也是好的。求主子成全奴婢,这颗忠心啊!”
蓼蓝说完之后就开始不停的在地上磕头,直到磕得血都已经慢慢渗出来了。裴照锦害怕她伤害自己会影响后来,所以赶紧拦住了,同意了她的要求,但是却在暗中让素心派人跟着她。蓼蓝回到自己的下人房里的时候,觉着头痛难忍。额头渗血固然是身体上的疼痛,可是她心中的疑惑,却是更多的。为什么这个裴美人总是让自己去宫外找星儿呢?难不成她是在暗示自己什么?但是现在并不是时候,她还没有把那箱子的秘密找出来,更没有完成颐贵嫔给她的任务。她不能离开,宫外在星儿的身边,她雇佣了几个高手。就算是宫里派出去的暗卫,只要那几个高手不临阵倒戈,星儿也是不会受伤的。“你这又是何必呢,为了你那弟弟,就如此拼命。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的?这么多年了我在宫中,从未见过你这等倔强的女子。”
林嬷嬷早就听说了消息拿了一盒止血的膏药,亲自来为蓼蓝敷上。蓼蓝知道,自己的秘密恐怕这锦绣堂中,叫得上名字的的人物都已经知晓了。所以也不用再瞒着林嬷嬷。“嬷嬷你是不知道,星儿他有多苦。他并非是我父母的亲生孩子,本来就是个孤儿,当年我父母收养他,是因为我是个女孩儿,没办法继承家业。我原本是不服气的,在很小的时候,我就动了杀机。想要把这个凭空而来的弟弟掐死。可是在我动手的那一刻,他却突然对我笑得很甜。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我父母做这一切,并不是说为了有人能够继承家业。因为我弟弟笑起来像极了一个人。”
蓼蓝十分相信林嬷嬷,因为她不止一次的发觉到每次在深夜里,自己把被子踢下去的时候。林嬷嬷总是会偷偷来到自己的屋子里,把被子给自己掖好。这都是从前娘亲才会为自己做的事儿。“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就更没有必要为了他而拼命。那么多年以来的东西全都送给了他,难道不心疼吗?”
林嬷嬷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她自然是知道这个倔强的女孩子,一定有自己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