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时我们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是突然看到四个女工被几个男人围住,摔打人踢脑袋的,有个女工甚至已经倒在地上躺着不动了。
甭管发生什么事,也不能这样往死里打人不是,更何况还是女人,太不像话了。”
“我们日报社这几日收到很多读者来信,其中有一部分信件就是市民批评围观群众,过于冷漠,改革开放不应该让人民丧失血性,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
当时围观的群众那么多,难道真就如读者所说般冷漠,没有一个人出手制止吗?”
“不是的,都制止了,打一开始就有人叫喊停手。
可那几个流氓,五大三粗的,非但不听劝阻,还叫嚣威胁谁发声就弄死谁。
有几个人甚至还拿出了家伙,有砍刀,有铁棒的。
这伙人很明显就是地痞无赖,是社会主义的破坏分子,大伙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不是。”
“公安同志说你们后面用了调虎离山之计,才将这伙歹徒一网打尽的,这是谁的主意?”
这时,张三狗和刘七夜纷纷将手指向林建国。
“是我的主意没错,可也还是多亏三狗和七夜他二人机智,带着这帮流氓多绕跑了几条巷子,给公安同志有充分的时间布控抓捕。”
女记者手握着英雄牌钢笔,在草稿纸上快速的记录着,身体朝着张三狗和刘七夜的方向略微倾斜,调整了下板凳的位置。
“张三狗同志、刘七夜同志,你们俩面对这伙穷凶极恶的歹徒,当时不害怕吗?
公安同志描述当时现场,你们与歹徒的距离保持在五米之内,万一歹徒扔刀砸中你们其中一人,那后果不堪设想。”
“我不害怕,这还能比当年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更难吗?我跟三狗打小就追鸡撵狗的,还能跑不过那几个瘪三。”
“我也不害怕,为人民服务!”
其余的工作人员都朝着两人竖起了大拇指,张三狗和刘七夜,坐在板凳上,身体挺得直直的,脸上充满了骄傲的神情。
“这报纸我也看了,我都气的肺都要炸了。这帮流氓,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妇女不成,竟然施暴。
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出手竟然如此之狠,简直就是丧心病狂,是对咱们社会主义社会的公然挑衅,应该全部枪毙。”
一直站在门外,伸长着脖子探听屋里动静的吴老师爱人,义愤填膺的就往屋里吼。
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女记者扶了扶笔头,不由的问道:“这位是?”
“我们的邻居大姐,中心小学的教导主任。
几位同志,一会等开水凉了记得喝。”
兰金花趁这空隙,刚好进来给口杯倒上了热水放凉,端放到桌子上。
“林建国同志,也就是说歹徒的主要威慑在于对方持有刀具,或者说是武器。假如这伙歹徒手中没有刀具,你认为现场围观的群众会不会一拥而上,制服歹徒?”
“额,这是显而易见的,只要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人,都会毫不迟疑的上前。”
“......”
“......”
“......”
一个小时后。
房门外聚集了十多名看热闹的热心群众,都是住在附近的左邻右舍,此时正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发表各自的看法。
《罗州日报》记者采访林建国三人告一结束,众人都表示出对流氓团伙的行为深恶痛绝。
这期间,有县人民政府工作人员赶来,通知林建国三人,准时参加于第二天下午在县人民政府礼堂举办的表彰大会。
公安同志临走前告诉林建国三人。
这起恶性事件,引发的舆论哗然,自新中国建国开始,在罗州地区是绝无仅有。
歹徒公然站在了人民群众的对立面,目无法律,手段凶残令人发指,严重挑战社会主义制度,甚至已上升到阶级敌我矛盾的地步。
市公安局已经要求罗州各县、乡镇,自此加强对社会治安的治理,有一起抓一起,绝不姑息,严抓团伙犯罪,还清明以百姓。
邻居们与林建国几人一同将报社同志送至路口才返回。
回到住处,又进行了一番来自人民群众的表扬、讨论与批判。
难得邻居中出现了“英雄”,众人也是感到与有荣焉。
“三位小同志,真是给我们厂家属区争光了,不愧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
一位上了岁数的退休同志不吝赞美之词。
林建国感到无语,什么就“共产主义接班人”了,那不是戴红领巾的专属吗?
“老阿叔,严重了。这都是应该的,换了是您,您也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
“哈哈哈,这倒是,想当年,老子我一刀一个,干死小鬼子。”
“嗯,您还是老当益壮。”
林建国恭维着老同志,给现场群众散了一把烟,这下在场诸位更有劲头了,纷纷嘱咐自家娘们回家拿瓜果、拿零食。
一场别开生面的研讨会就在林建国出租屋外展开了。
“要我说还是狗子和七夜功劳最大,不是他俩跑得快,我看全都得歇菜。”
张三狗哭笑不得,就这一会功夫,他就名声在外了,众邻居一口一个狗子叫着。
原本张三狗有对众位邻居强调叫他三狗,却被吴老师爱人给呛回去了。
“叫什么山狗,不好听,叫山狗别人就联系到土狗,远不如狗子简练。”
无奈啊,即便是在村里也没人叫张三狗狗子,叫狗子也忒难听了,总感觉如“狗东西”一样,是在骂人。
林建国可管不了那么许多,这会就是叫狗不理也不会对他的情绪波动造成任何影响,他正贪婪的品尝着邻居带来的瓜果。
他只会尽力安抚张三狗:“狗子其实叫着也蛮好听的,很有亲切感,天然就能拉近彼此的距离。在古代,名字有个子字的可都是大人物啊。比如,孔子、孟子、老子。”
“亲切你个大头鬼啊......”
“......”
大家说说笑笑的,从山南海北聊到天圆地方,从风花雪月聊到地老天荒。
其实这不过就是邻里借故联络感情,增进彼此的距离。
有“好事者”竟然从家中拿出了酒壶和酒杯,这会正与刘七夜在推杯换盏。
看到刘七夜原形毕露,张三狗暗叹“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可又一想到之前别人称呼他“狗”子,瞬间就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