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总在里面。”林可指指旁边的会客室道。
“贺总？贺慕俨？”
许明珠正低头清理桌面，听到这话不由得停下，看林可。
林可点点头。
“他有说什么事吗？”许明珠问。
昨晚他带着伤喝那么多酒，今天有精力出门？
许明珠以为何雅音把他带走后至少得让他休息几天，竟没有？
“不清楚，他没说。”林可摇摇头。
她没告诉许明珠，贺慕俨黑沉沉着一张脸，严肃可怕，她没敢问。
许明珠没再说什么，大步走进了会客室。
贺慕俨果然在。
他穿着西装，依旧整洁干净，只是脸上泛着些灰白，说明他的情况不是那么乐观。
“贺总怎么过来了？”许明珠客气地问，不忘让人送上一杯水。
贺慕俨没去碰那杯水，只来看他，“没人换药。”
“没人换药？”他这是……过来让自己换药来了？许明珠觉得眼前的贺慕俨荒唐得可笑。
“不是有护工吗？”
贺慕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回应，期间的意思明了。
她不是读不出来，但明明知道他的心思，她不可能傻到还往他面前撞，给他机会。
许明珠也没有点破他，只道：“我打个电话，让多安排两个护工给您。”
“我不喜欢陌生人碰我的身体。”他冷硬地回应，脸色已经不好。
“那……还有你母亲，她也可以帮你换药的。”许明珠提醒。
她这样推三推四，贺慕俨哪能不知道原因。
“不愿意就算了，开会吧。”他只道，立了起来。
“开什么会？”许明珠又是一愣。
“万象有个新项目，决定和你们公司合作。当然，如果许总不要这个项目，我可以立刻走人。”
他将一份资料甩在许明珠面前，眉头因为背后有伤而拧着。
许明珠捡起，低头看去。
正是她一直想要的新能源汽车的合作项目。
新能源汽车是将来的大趋，也是公司的规划项目之一，她自然不会拒绝。
就算她拒绝，公司的股东们也不肯。
他愿意主动送上门来，她求之不得。
“好，我立刻安排会议室。”
许明珠的速度很快，立马让林可腾出了一间会议室来。
“通知负责新能源项目的李副总上来，全权负责这次会议的各项事宜。”她道。
她的话音一落，贺慕俨冷冷地哼了一声，“许明珠，你为了避着我，连最基本的职业素养都不讲了吗？”
他的唇齿间，溢着讽刺。
许明珠自然听出了他的意思。
为了避着他只让一个副总参加这样级别的会议。
她脸上浮起一阵明显的不自在。
“这……还要叫李副总吗？”
林可看二人这副样子，不由得问。
她做不了主。
“叫，另外，我也会亲自参加。”许明珠出声道。
工作上的事情的确不该矫情。
“请吧，贺总。”她道。
贺慕俨没说什么，走了进去。
许明珠以为贺慕俨过来不过牵个头，说完该说的就会离开。他却始终坐在椅子里，一直听着双方就合作讨论了三个钟头。
这三个钟头里，他的脸色一直灰白着，额头甚至渗出汗来，却始终没有吭过声，更没有离开过。
三个小时对于正常人都是一个大的挑战，更何况他一个伤患。许明珠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视而不见，于是叫停了讨论，让大家休息片刻。
其他人离开，只有贺慕俨坐着没动。
他的背太痛了，数个小时的折磨，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
尽管如此，他依旧坐得笔直，除了动作没有那么利落外，根本看不出问题来。
许明珠深深被他的素养所折服，但还是把一早就叫来的护理人员请进来。
“贺总，总不能为了工作不要身体不是，让护理人员给您先换药吧。放心，我在门口守着，不会有人进来的。”
贺慕俨扶着椅子立了起来，目光凌利地刺在许明珠的身上。
“你若没有这份亲自给我换药的勇气，就不要管我的死活！”
说完，折身走出去。
他的步子不快，但脊背挺直，没让任何人看出不对劲来。
如果不是他过于苍白的脸，连许明珠都要误以为，他好得很。
什么叫她没有勇气？
她为什么要给他换药，为什么要勇气？
他的伤的确是为了护她而伤，可真正造成这场悲剧的，是他母亲不是吗？
许明珠莫名觉得自己就是个罪人，不得不拿这些理由来说服自己。
大家简单地用了个中饭，讨论再次开始。贺慕俨再次坐在了会议室里。
发盒饭的时候，许明珠并没有看到他，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她自然不会去追问。
中午连着下午，等到讨论有个结果，已经到了五点钟。
今天来的都是两家公司的高管，所谓高管，皆是为了工作不要命的精英。但这么长时间的集中注意力讨论计算，大家脸上都有了疲态。
饶算许明珠，眉目中都染起了淡淡的疲惫，要不是有咖啡续命，怕也坚持不到现在。
会议结束后，她和林可一起回了办公室。
许明珠没有立刻下班，而是坐在位置上，拿着会议记录把今天讨论的结果再复盘了一次，把重新发现的几个问题点都记在了本子上，打算下一次开会的时候提出来。
做完这些，她才走出来。
走廊时，宣以言正迎面走来。
看到宣以言，许明珠略略有些意外。会议至少结束了半个小时，宣以言不该已离开了吗？
看到许明珠，宣以言迅速迎了过来，“许小姐，能帮个忙吗？贺总现在高热，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医院，可我这马上要接一位设计师，所以……”
那位设计师是之前早就定好的新能源新型车的负责人，宣以言去接他也是为了合作项目，许明珠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你去吧。”
宣以言明显松了口气，“谢谢。”
说完大步离去。
许明珠在走廊里略站。
林可已经下班，其他高层管理要么在加班，要么已经下班，自然是不好让他们去管贺慕俨的。
踌躇一番，许明珠还是自己走向会议室门口。
她才到，门就打开，贺慕俨扶着墙站在那里，看着她，脸上浮动着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