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俨当初做上继承人，完全靠他自己的能力打败对手，如果现在连这份能力都没有了，那也没有资格做什么继承人！”
贺庭回今晚却不上道，没有管许如芸，而是说起贺慕俨来。
他这么一说，何雅音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贺庭回前头还对许如芸恨之入骨，要把全部的宝押在贺慕俨身上呢，这就变心了？
敢情贺慕峰和许如芸做了什么事儿拉拢他了？
越想，何雅音的心越惊，脸上却不敢显露，只能小心点拨，“这件事也不仅仅是我个人的意见，老太爷那儿也挺重视的。你是知道的，老太爷一直喜欢许明珠，上次还把许明珠叫过去和阿俨见面。他这是一心要撮合他们的啊。”
“放弃许明珠，也是老太爷的意思。”贺庭回的话紧跟着传过来。
何雅音心头的那点希望一下子给浇灭，急得眼睛都带了红。却再不敢说什么，只能讪讪应着：“那好吧。”
整个贺家都知道，老太爷虽然年事已高，却是贺家最有话语权的人物。他做的决定，哪怕贺庭回都没胆子反驳。
这事儿，算是彻底黄了。
——
在何雅音和贺庭回谈话的时候，贺慕俨也接到了九叔的电话，让他赶去疗养所见贺拯。
“怎么突然就要见面，是老太爷出什么事了吗？”
贺慕俨冷凝的声音里难得显出关切。
他和贺拯的感情不一般。
“没有，他老人家很好，只是说有重要的事情一定要今晚见到你，跟你谈。”
贺慕俨低头看表。
八点多钟，按着平常老太爷的作息习惯，再过一个小时就会休息。
哪怕不休息也要见自己，必定是大事了。
“我现在就赶过来。”他道。
九叔应好，“大少你开车小心着点，别为了赶时间不顾安全。”
“知道。”
疗养所的距离并不近，贺慕俨赶到的时候将近十点。不过他走进古韵十足的室内时，看到贺拯还没睡。
他穿了缎面的睡衣坐在椅子上，身上披了一件外套。
人老，头发花白，穿上这古色衣服落在古典大厅里，真有了种穿越之感。
“祖爷爷。”
贺慕俨走进去，笔直地立在贺拯面前，叫道。
贺拯抬头，那双眼睛落在贺慕俨身上略显昏沉，没有白天那么明亮。
“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累了吧。”他问道。
“不累。”贺慕俨答，脸上没有显露半点疲惫，身子也依旧笔直如松。
贺拯抬头看着自己这个曾孙子，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贺家子孙不算少，唯独贺慕俨在性子和行事风格方面最像他，也是他最满意的后辈。
“坐吧。”
他指了指旁侧，是离他最近的位置。
贺慕俨略有迟疑，但还是走过去坐下。
贺拯是从旧式风俗里走过来的人，家里桌椅的摆设也严格按照旧式礼制摆放。依理说，像贺慕俨这种曾孙辈的孩子，只能坐他对面的长椅。
如今却让他却让贺慕俨坐近自己，明显抬了贺慕俨的身份和辈位，实则是不符合礼法的。
不符合礼法却愈显亲近。
贺慕俨坐下时依旧笔直笔直，眼神掩着，却依旧无法掩盖那份锐利。
贺拯越看，越喜欢。
最后却捉着胡子轻轻叹一声，既而长指敲在了桌上。
“阿俨啊，我叫你来，是为了谈你的私事。明珠那孩子，你不要惦记了。”
贺慕俨大概没想到贺拯找自己谈的是这件事，眉头微微拧了一下，也仅仅是这样而已。
虽然一字不吐，但贺拯到底是熟悉这个人曾孙子的，已然看出来，他这是用沉默在拒绝自己的提议。
叹息，不由得从喉间传了出来。
“明珠这个孩子向来有自己的立场，一旦做了决定是断然不会改变。我已经听说了，当年她追求你，只是误当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如今这误会解开，真正的救命恩人变成了陆亦白，你是没办法再让她回心转意了。”
“与其这样相互耽误，不如趁早放手，你也趁早找个合适的，把婚结了。”
“算起来，你的年纪也不小了，马上三十了，不能再拖了。”
贺慕俨一直安静地听着贺拯说话，从头到尾没有插过一个字。他的腰背挺得笔直，可以看出来，是在认真听的。
贺拯说了一阵，把该说的都说了，便也没有让他表态，只叫他回去。
贺慕俨起身，勾勾头，离开。
看到他离开，贺拯不由得又是一阵叹息。
“大少向来听您的话，想来这次他也一定会听您的话的。”九叔走出来，为贺拯递过一个水杯，低声安抚。
贺拯握着水杯，却无心喝水，只摇头。
“从进贺家门的那天起，我就看出来了，他是个十分倔强的孩子。在他那里，只有他自己的原则，不符合他的原则的话，谁说的都不会听。”
他伸手，九叔急忙走过来将他扶起。
贺拯看着贺慕俨远去的车影，又是一阵叹，“我现在只愿他不要做出什么伤害明珠的事情来。”
……
车里。
贺慕俨依旧不语。
昏暗的光线透入，映得他的俊容黑而严肃。
宣以言在前头利落地开着车，不时回转头来看他。
他从出来心情就不好，宣以言看了出来。
不知道贺老太爷对他说了什么，但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宣以言虽然与贺慕俨关系非常，但也没有插手他私事的权利，所以一直沉默着。
直到车子开到闹市区，方才开口，“夜宫夜先生先前打电话过来，邀请您去夜宴喝酒，贺总您的要去吗？”
“不去。”贺慕俨隐在阴影里的脸终于有了些情绪，但依旧懒懒的，眼里没有任何波澜。
这回应，十分地干脆，连犹豫都没有。
“另外，告诉下边的人，万象不能和夜宫的公司有任何合作。”
“是。”宣以言认真应道，“夜宫这人黑白难分，和他们合作难免惹来麻烦。”
贺慕俨没有回应，脸再次陷入暗沉当中。
宣以言默默地叹一声。
没有了许明珠的贺慕俨，又回到了之前那副样子。
“对了总裁，针对陆亦白公司的事，还要继续下去吗？”
背后的人依旧没有言语，此时已经闭上了眼睛。
似睡着了，但脸上的线条依旧绷紧着，处在随时警备的状态。
他不答，自然是不肯收手了。
这样的针对，损敌一千，自伤八百，十分不值。
可眼下，贺慕俨一日未气消，这件事一日不能停，真是……
他的表情也跟着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