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总。”
到了屋门口，他略显拘谨地叫着里头的人。
贺慕俨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在喝酒。深暗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折射出让人无法接受的冷漠和阴沉。那血红的酒液，也都度上了孤寂的色彩。
贺慕俨抬头来看他。
“是这样的。”他急急把孙丝幽的情况说了出来，“孙小姐说，如果您不去保她，她会至少被关三天到五天。孙小姐的身体不好，不能被关那么久。”
在方渠眼里，孙丝幽就是娇嫩的温室花朵，是一秒钟都不能呆在警察局那种地方的。
他的焦急却并没有映入贺慕俨的瞳孔，他脸上依旧没有变化，低头饮酒，那淡然的表情，仿佛方渠和自己说的事情毫无意义。
“贺总。”
方渠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他的回应，低叫道。
贺慕俨终于放下酒杯站了起来。
方渠心中一喜，“贺总到底是……”放不下孙小姐的。
这话还没有说完，贺慕俨的声音已经出来，“许明珠已经找过我，她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如今又去陆家炫耀了？”
许明珠虽然没有明说是谁干了什么，但他身边只有这么多人，能称得上宠的，也只有孙丝幽。他只略略一查，就知道了孙丝幽都干了些什么。
“你回去告诉她，自己犯的错误得自己承担后果。”
又是许明珠！
方渠意识到许明珠竟然抢在前头给贺慕俨提了醒后，气得要死。但他现在没有时间计较许明珠，因为贺慕俨的态度太出乎他的意料。
“贺总，您……”他不敢相信贺慕俨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竟然放着孙丝幽这个救命恩人的女儿都不管了？
“您是知道的，孙小姐养尊处优惯了，警察局那种环境……”
叭！
贺慕俨将酒杯压在桌上。
声音并不响亮，但还是吓得方渠息了声，身体僵在那儿再不敢有别的举动，更不敢把话说下去。
“你可以走了。”
贺慕俨道。
他抬步，无视方渠的存在，转身上了楼。
方渠看着他的背影，此时终于意识到，贺慕俨对孙丝幽的情份终于没有了。
一丝一毫都不存在了。
他只能自己跑去了警察局。
看到方渠，孙丝幽哗啦一下子站起来，“阿俨哥哥呢？是阿俨哥哥让你来带我回家的吗？他在哪里？是不是在外头等着我呀。”
看着到了这个时候依旧做美梦的孙丝幽，方渠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敢情阿俨哥哥只叫了你过来，他自己没来？”孙丝幽看他沉默，不悦地问。
“他竟然都不来接我！”她委屈得扁嘴巴，“他就不怕我赖在这里不走了吗？”
孙丝幽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自知之明，方渠不得不实话实说，“贺总不仅没来，还说……你犯下的事，要自己承担责任。”
“什么？”
孙丝幽不敢相信地看着方渠，直觉得自己一定出现了幻听。要么，就是方渠在跟自己开玩笑。
“你越来越放肆了，竟然敢跟我开这样的玩笑。我是什么人？是你能随便开玩笑的吗？”她又端起了至高无上的大小姐架子，对着方渠训。
旁边的工作人员都看不下去了，“小姐，你看他像在开玩笑吗？你家属没来，也不想保你，你还听不出来？”
“不可能，怎么可能！”孙丝幽彻底明白过来，一下子慌了神，坚决不肯承认，不停地摇起头来，“阿俨哥哥不会那么对我的，绝对不会的。就算他生我的气，还有我爸……”
方渠无奈地看着她，“孙小姐，你父亲的那点恩情在他那儿已经用尽了。”这一刻，连方渠都觉得孙丝幽有些蠢了。
孙父给贺慕俨的只是救命之恩，早在他不顾一切甚至抛弃了许明珠也要救她时，就全还完了。
在这件事上，孙丝幽还挣了一世富贵，已经算大赚，换个人怕早就捂着财富藏起来，尽量离贺慕俨远远的，免得他知道自己亏了那么多。
奈何孙丝幽却一点这方面的自觉都没有。
方渠这点拨让孙丝幽哗啦一下子看透了现实，她顿时蒙在那儿。
一直蒙了数分钟。
在方渠以为她已经能接受现实时，她却突然就哭了起来。
“阿俨哥哥这管我了，我该怎么办？你知不知道，刚刚许明珠找了律师过来，还要加告我一条，给陆亦白下药，设计他和我上床！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这一次，她是真的慌了。
说她偷东西，不过费个三五天，但下药这种事，可是……要判刑的啊。
判几年刑回来，她的青春年华可就没有了，到时候……哪怕找个男人嫁掉都没人肯要了。
她一把抱紧了方渠的臂，这一次不敢再命令，而是把他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哗哗地对着他流眼泪，“方渠，帮我再去找找阿俨哥哥吧，你告诉他，我愿意出国了，也同意一辈子都不回来。只要不坐牢，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一出去就立马收拾东西，立马离开。”
呆在国外她起码是自由的，比坐牢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这个……”面对着她的退步，方渠又心软了。
“快去啊，阿俨哥哥听了这些，肯定会同意，会保我出去的！”
这事儿闹大了，没有贺慕俨，一般人搞不定。
孙丝幽急得要死。
“不必。”
方渠还没有动，背后就传来了声音。
孙丝幽猛一抬头，在看清走来的那人的脸时，脸上顿时浮起了惊喜，“阿俨哥哥！”
朝她走来的，正是贺慕俨。
此时的贺慕俨和往日一样，身着妥贴的西服，全身上下一丝苟，散发着无尽的气势，又帅又高又冷又勾人。
孙丝幽喜极而泣，“阿俨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贺慕俨停在离她数米的地方，没再走近。他的目光沉在她身上，“我来，是告诉你，你已经失去了机会。出国的事，等坐完牢再说吧。”
“什么？”孙丝幽的脑袋又是狠狠一炸，简直崩溃。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贺慕俨，“阿俨哥哥，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