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以言轻笑，“贺总不了解，只是因为贺总从未对许小姐上过心。她在贺家四年，只要稍稍留意就能看出来。”
贺家人以及他身边的别的人，都没有将许明珠看在眼里，甚至没把她当贺太太，只有宣以言，一直敬重着她。
“从她进门的第一天，我就看出她对您是有真感情的。但您说她是个妓女，又是用两千万买回去的，我便不好再多说什么。”
“但她在贺家的表现有目共睹，这样的女子，即使曾经走过弯路，也是值得真心对待的。”
“贺总或许自己并没有注意到，您每次生病，都是她在照顾，几乎不眠不休。”
“每次您在家里和我们一道讨论公事，她也总守到最后，端茶倒水送点心，从来都恰到好处又从不打扰。”
“有一段时间，您的胃不好，她每天都变着花样给您煮粥送到公司楼下。”
“有几次，我看到她手上全是水泡和伤口，有些……心疼。”
宣以言没有告诉贺慕俨，许明珠苦心养好了贺慕俨的胃，贺慕俨却陪着孙丝幽共进晚餐，送了孙丝幽最昂贵的首饰。
那次不知道谁骗她，说贺慕俨请她吃饭，她欢欢喜喜打扮了自己，一路跑去餐厅结果看到的是这一幕。
那次，他就站在一旁，看到她被人抽了魂一般一动不动，漂亮的眼睛里涌出的全是悲伤和绝望。
她离开时那孤独的背影直到今天想起，宣以言依旧难受。
宣以言说的这些，贺慕俨全然不知。不是不知，而是根本不在意，那时的许明珠对他来说，就是贺慕峰留下的一颗棋子，无足轻重，她做了什么，他从来不管。
而正因为认定她是贺慕峰的棋子，宣以言才对她格外谨慎防备，也才慢慢看到了这些。
“贺总如果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许小姐，想要和她一起生活，以言自然觉得最好。如果贺总并不爱她，还是让她保持现在的状况比较好。”
宣以言说完这番话，起身微微弯身，走了出去。
背后，贺慕俨再没有喝酒，放下酒杯，身子压在椅背上，眸光已然凝住。
喜欢？
爱上？
他见过许明珠很多面，与在贺家时完全不同，觉得新奇又意外，对她也有了好感。
最初想要把她追回去，只因为自己冤枉了她，想要给她一个公正的对待。后来，两人一起工作，看到她努力拼搏，有些心动。
再后来，想将她据为己有。
这些难道不是爱吗？
没有人教他什么是爱。
他从小和何雅音生活在一起，何雅音教会他的只有，看上的东西一定要拿到手。后来回了贺家，生活条件好了，生存条件却愈发恶劣。
身边人全都用戒备的眼神盯紧了他，他们害怕他抢走贺慕峰的东西，每一步都有人在针对他。而那些明的暗的伤害，不计其数。
他在这样的环境里，学会了自保，反抗，阴谋，算计，冷酷，无情……
“贺总。”
宣以言离开后，方渠大步走了进来。他目光紧紧落在贺慕俨身上，很好奇两人谈了什么，却又不敢直问。
“爱是什么？”贺慕俨突然问。
“爱……？”贺慕俨这一问把方渠差点问傻。自己是他的助理，两人相处的时间不短，可贺慕俨从来没有问过他类似的问题。
他看向贺慕俨，依旧那张严肃而冷漠的脸，哪怕坐在他周边都泛着极致的沉寒。这样的人，会问及爱？
一度，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直到看到贺慕俨看着他，方才意识到他真问了这样的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倒没有太多难住方渠，清醒过来后，他马上回应，“爱就像您以前对孙小姐那样，处处为她着想，保护她，不让她受丁点儿委屈，有什么好东西也第一时间想着她，把她捧在手掌心。”
“是吗？”
贺慕俨反问，眼波沉沉，看不出他是信了还是不信。
方渠一心想着何雅音的嘱咐，想着孙丝幽还在国外孤苦一人，连忙点头，“说起来，贺总和孙小姐才是天生一对。孙小姐认识贺总的时间早，那时候您还不受重视，她却无怨无悔，这样的好女孩已经很少了。”
方渠的这一番话没让贺慕俨对孙丝幽产生更多的感觉，却反而想起了许明珠。
许明珠才是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以最为坚决的态度跟着自己的那个人。那时候她已经是知名设计师，就算找老公，也一定能找到比他更好的。
四年前的他根本一文不名，就连孙丝幽都觉得他不可能在和贺慕峰的竞争中胜出，选择了贺慕峰。
方渠等了好久，想听听他对孙丝幽的态度。孙丝幽出国这么久，他以为自己说了这么多后贺慕俨多少会问问她的情况，搞不好还会同意孙丝幽早点回来。八壹中文網
结果他却没再说话。
不说话的贺慕俨更加让人看不透，方渠张了几次嘴，硬是没敢问出来。
贺慕俨喝完杯中酒，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联系贺慕峰。”
……
喝完酒后，贺慕俨回了公司。
他才走进办公室，里头就有人迎了出来。
“阿俨。”
竟是何雅音。
何雅音平时若来公司，也是为了来看贺庭回，可此时她却等在贺慕俨的办公室里。
她的脸上写满了严肃，“听说你约了贺慕峰，要给他在公司安插位置？还决定让他做总经理？你不知道他觊觎着公司吗？竟然还这么做！阿俨，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这件事也是不久之前方渠告诉她的。
如果不是方渠说，她还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贺慕俨目光沉沉地落在何雅音身上，虽然没有质问，也没有指责，但他沉冷的气场还是惊得何雅音本能地缩了一下身子。
虽然是亲生的儿子，但这个儿子她向来无法把控。
“放心吧，他拒绝了。”他淡漠地道，坐到位置上，拿过文件低头看了起来。他没有告诉何雅音，贺慕峰拒绝的理由是他要整个万象，而不是个位置。
“你疯了吗？”哪怕贺慕峰拒绝，何雅音依旧不能冷静，“竟然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做到这一步！如果贺慕峰同意，你等于亲手给自己埋了一个炸弹，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