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活得久了,知道的多了,自然就会明白很多事,不是非黑即白。 说心里话,余子清觉得钟守正比在这里养伤的那位老太监靠谱多了。 所以,余子清压根没想着直接带那老太监回锦岚山。 让他跟着蹭了点天材地宝,已经很不错了。 炼神修士的阳神被直接剖开,恢复起来可比其他人难多了,余子清也总不可能让其他人再拿出来一株能恢复阳神的天材地宝。 天材地宝之间,那也是有高下贵贱之分的,能恢复元神的天材地宝,是不是最好的待定,但肯定是最贵那一个档次的。 就让其在这恢复吧,后面慢慢接触多了再说。 这接触的多了,见的人多了,才明白,大部分时候,都没什么绝对的好与坏,就是屁股问题,利益问题。 余子清的确有点想法,把钟守正拐回去当邻居。 钟守正以前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不过想想他一介散修,能修炼神到元神境,苦难和生死危机都是必须要有很多次,在大势力嘴里夺食,肯定也有,坏事肯定也干过。 他对加入某个势力如此抗拒,肯定是经历过什么。 不过,当个邻居可不算加入锦岚山。 反正后面再看吧,合不合适,人家愿不愿意,都是两说,如今这样处的还行,其实也还不错。 按理说,的确没必要见到一个强者就想拐回家, 只是,他可是个散修啊。 不试一试,心里总会憋着一件事。 拐弯抹角的试一试,人家没当场骂人翻脸,就算不错。 余子清心情不错,晃晃悠悠的晃了回去。 将那张纸上记录下来的内容,交给老羊,又将从钟守正那听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对于你来说,应该不难吧,文字只是研究的基础,没错吧?”
“话的确没错。”
老羊看了两眼,就想把那句话收回来。 他重新拿出纸,逐字逐句的来回翻译,半晌之后,他抬起头,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 “大概意思是,在望日丑时三刻,登上穹峰的最高处,便可得见大宝。 但是其中多有凶险,非逼不得已,不可见,不可触,不可闻。 印姓后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得参与其中,有大凶险。”
“就这些?你别唬我,那张纸里可没有这么多字。”
余子清有些疑惑,随口问了一句。 他刚开口,老羊就有点炸了。 “你爱信不信,字我倒是能一个一个的翻译过来,可是这话里的意思,我怎么翻译? 你知道翻译古籍,尤其是上古的法门典籍时,最烦的是什么吗? 就是典故不知道是什么,代指不知道什么。 就比如这龙虎二字,在不同的典籍里,不同前后文,至少就有十几种不同的具体指代。 其深层含义,我怎么翻译? 压根没法翻译。 就像这望日,上古之时,有的地方指每年八月十五,有的地方指八月十六,还有的地方指每月十五。 我哪知道,印家的先祖是用大兑的说法,还是用的东海的说法? 还有这穹峰是那座山?还是又是代指什么地方。 大宝具体指代什么,我哪知道? 甚至逐字逐句翻译过来,是不是还是原来的意思,没有足够的佐证,我都不确定对不对。”
余子清赶忙给老羊顺顺气,只是听听就觉得头大。 这就是他觉得口语比文字简单多的一部分原因。 他要在这个世界喊一句疑是银河落九天,估计都会被不少强者当做写实的诗句。 所以这功法典籍,纯粹的文字记载,特别容易修出岔子,这个原因占了很大一部分。 各派严防死守的,只是蕴含足够强大的意的典籍,感悟观摩的时候,才不会走岔路。 很多势力,都会收藏很多很强的法门典籍,却不让实力弱的弟子看,真不是藏私,是不想害了他们而已。 足够强了之后,意志坚定,根基稳固,看看别的典籍,自行参悟,才能起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效果。 余子清手里,不蕴含意的典籍多得是,蕴含意的典籍也有,他都只是了解一下,没敢胡乱参悟的太深,就怕一个先入为主,错了以后也很难改过来。 走岔路走的太远,再想回头,那代价可是非常大的。 “钟守正说,那里面有一枚大印,看起来的确像大兑玉玺,只是印上无字。 你说有没有可能,那就是大兑的玉玺?”
“不管以前是不是,现在肯定不是。 若是大兑玉玺,哪怕大兑不在了,他们也别想随便乱碰。 若是引起反噬,他们没人能扛得住。 我猜,那无字大印只是一个引子,指引出真正大兑玉玺封印之地的钥匙。”
余子清琢磨了一下,也就是说,那些人拿到了线索,其实也未必能拿到大兑玉玺。 事实上,按照余子清的切身感受,他们拿到大兑玉玺,估摸着也没办法让大兑归来。 因为余子清此刻掌握的权柄有点大了。 他甚至可以强行褫夺一个郡守的权柄。 按照一般神朝的规矩来,不管余子清身兼几个郡守,几个县守的职位和大印。 他都不可能去强行褫夺同级郡守的职位。 只有兑皇,还有三司统领、无面人统领,在有足够理由的时候,可以强行褫夺郡守之位。 在之前,余子清就有猜测,大兑为了不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早就将大兑的神朝之力分化。 所以,督主将印家封印了大兑玉玺的事捅出去,余子清也一点都不着急。 他们拿到了也没用。 顶多就是转移一下视线,转移走很多人的注意力,除了这个目的,翻盘是肯定没戏。 余子清什么都没急着做,他每天只是在绝望深渊里,听一个个魔念诉说,补全其对应的每个人的基础信息。 就让外面那些人去找吧,让他们去做吧。 只有在他们碰壁的时候,才会想起来,哦,他们原来还是如此需要锦岚山的人帮忙。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一晃三个月的时间过去。 余子清接到了苏离的邀请,要跟他商谈一些事情。 等到余子清到了布施镇,跟苏离见面之后,才知道,这次他也是接了任务来邀请余子清的。 第一批放出去的秽气桶,质量实在是有些不敢恭维,连续长期满负荷使用,目前已经开始出现一些隐患。 再加上秽气桶的数量,也有些不太够用了。 几年时间,足够离火院的人实验出来一些东西,让很多人看到好处,推广的阻力也小了很多。 其实最大的阻力,就是秽气桶是由锦岚山垄断的。 只是如今,秽气桶吸纳走秽气,留下的没有半点毒素的肥料,试种的一些低级灵药和玉稻,效果实在是出乎意料的好,有些人就忍不住了。 只是省下的那些消耗掉,用来保持灵田品阶的灵玉,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别看最低级的灵田消耗不大,但是架不住低级灵田数量太多太多。 总数加在一起,就能让任何一个人无法忽视。 如今经过严谨的实验,小规模和大规模都试验过,又连续几年观察。 那阻力便越来越小,谁也拦不住了,利益太大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秽气桶的确是锦岚山垄断的,但更多的好处,却是留在大离的。 难得加码,再加上还要商讨采购甘霖的事,最重要的,还得缓和一下关系。 出面的人就得是朝廷的人,所以跟余子清私交最好的官面人物苏离,就成了这个联络官。 苏离苦口婆心的劝说,还提前给透了底。 秽气桶的胚胎,全部由大离包了,所有材料花费,全部大离认了。 锦岚山只需要完成最关键的步骤就行。 因为余子清给的那些,质量的确不怎么好。 看起来挺大方的,余子清不置可否,就说去了再说。 埋了好些年的种子,终于等到了收获的季节,有人伸头,余子清不宰一刀,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一路到了大离帝都,这一次,就比上一次来郑重多了。 户部左侍郎亲自出城百里迎接,看到余子清之后,这位消瘦的户部左侍郎,立刻站起身,满脸微笑的应了上去。 “这位便是锦岚山的年轻才俊卿子玉吧,在下姜柏给。”
然后就见余子清,站在远处,一脸凝重,率先拿出一个罗盘,对准了姜柏给。 这是余子清让老羊新做出来的三代罗盘,能力其实没有变强多少,重点加强了罗盘本身的伪装能力。 确认这人不是化身也不是本尊之后,余子清立刻收起罗盘,揖手一礼。 “大人勿怪,实在是邪道妖人猖獗,见面不先这样打个招呼,实在是放不下心,大人也来试试,这很能缓解陌生人之间,很多时候不需要的戒备。”
余子清含笑说完,罗盘却不拿出来,姜柏给面色不变,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 “卿兄弟说的是,我应该年纪比你长些,托个大,你也别叫什么大人了,多生分,叫老哥就行。”
“那好,姜老哥。”
余子清对这位可是耳闻已久了,太子当年派人去西部赈灾,这位老哥就是带头人之一。 不出意外的话,他就是下一任的户部尚书。 看其年纪应该也不大,估计能在尚书的位置上干很多年。 秽气桶的事,严格来说,是要工部接手的,大离的建设、法宝等一切,都是工部管。 可要说户部来接手,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就看谁手腕硬。 很显然这边的博弈结果是户部来管,来对接的人,还是太子看好的人。 不过看这位的造型,身形枯瘦,再穿着一件略大的官袍,活生生演绎了一个字面意思的两袖清风。 寒暄了几句之后,被带到了一座名为崇文楼的地方,这是大离招待贵宾落脚的地方。 接待了一日,第二日才开始商量重头戏。 “卿兄弟,我大离出所有的材料、器胚,运送等一系列东西,我们全包了,每一个秽气桶,再加八千灵玉。”
“老哥你这就太客气了,八千太多了,要这么多灵玉干什么。 要不这样吧,正好我们锦岚山缺一些资源。 你们这边,要是用上秽气桶之后,每个地方的产出,分我个千分之一就行。 秽气桶么,我就不要钱了,免费送。”
余子清大手一挥,仿佛丢掉了一座灵玉山。 姜柏给眼睛瞪大,看着余子清。 好家伙,这胃口可不是一般的大。 “卿兄弟,你知道那千分之一得有多少不?”
“啊,很多么?”
“很多,多到足以撑起一个大派。”
“哎呀,你看这事闹的,我这人对数字不敏感,也不知道你们大离产量这么大,那算了。”
余子清连连摆手。 而后余子清一拍大腿。 “要不这样吧,每块地的产出,比原来多多少,我就要多出来的这部分的百分之一。 算了,直接千分之一吧。 这样,比原来多了一千,那九百九十九就是你们的,我只要那一。 你可别说,这样都不行,那你们就没诚意了。 我都还没去大震和大乾呢。”
姜柏给默默算了算,将下面给汇总的数据,过了一遍脑子。 这样子算,其实的确不会太多。 毕竟,多出来的这部分,也的确是靠着秽气桶带来的。 而且,很多灵田,若是不继续烧灵玉维持品阶,只用肥料,亩产甚至有可能还不如以前。 划算的原因,只是因为方便了,而且不用烧那么多灵玉维持灵田。 算下来的话,比直接给灵玉还要少,但好处就是可以每年都有收益。 往长远的看,这对锦岚山更有利一点,大离这边也不是不能接受。 讨价还价了一整天,姜柏给满意的离去,就等着定下契约。 余子清也很满意。 虽然现在看,的确不多,那也比直接拿灵玉好。 要直接可以用的资源才行,锦岚山压根没人炼气,要灵玉干什么,有些东西也买不来。 再说了,余子清在大离西部、西北部、北部,转了很多次了。 尤其是西部,平地多,山地少,人虽然现在少,可只要安稳下来,以后人只会越来越多。 开荒出来的田地也会越来越多。 地广人稀,能供给的肥料是有限的,但那都是凭空白得的。 仅仅大离西部以后新产出的,就足够锦岚山吃了。 而且会越来越多。 看起来比例小,但锦岚山的人更少啊。 以后越来越多,起码能供得起一个九阶了。 以后锦岚山的人,拿低阶灵药当饭吃的日子,还会重新出现的。 过了几天之后,余子清跟大离户部签了契约,定下了相关细节。 现存的,大离疆域内任何一块地,要是后面亩产不如以前,那余子清就不要了,要是多于以前的亩产,无论多多少,都分余子清多出来的那部分的千分之一。 余子清心满意足,甘霖却没有再继续谈,就说这东西产量不定,没法提前给。 结束了谈判,大家对于余子清整天抱着一个罗盘,见人就用罗盘打招呼的事,也都见怪不怪了。 只能认为余子清被那邪道妖人搞出心理阴影了。 跟着苏离在街上闲逛,挂着贵宾的身份,余子清行事颇有些肆无忌惮,起码使用罗盘这件事上,有些肆无忌惮了。 但离皇和太子都默认了这件事,甚至还有点推波助澜,故意让余子清去到处拿着罗盘打招呼的意思。 下面的人,也一个个都装作没看见。 在大离都城内逛了一圈,苏离带路,一路吃吃吃,余子清已经顺路用一直开启着的罗盘,检测了很多人。 从一个宅院路过,余子清看到远处一个少了一条腿一只手的人一眼,自顾自的托着罗盘,一手吃着刚买的小食。 第三个了。 暗影司,曾经的探子,做任务的时候受了重伤,修为近乎半废,再无寸进,暗影司给其换了个身份,养在眼皮底下。 罗盘检测,没有任何问题,锈剑还可以直接判定。 证明老首尊做事的确讲究,没在旁枝末节上做隐藏。 这些曾经的暗影司的探子,暗影司可能比他们自己,都要了解他们。 他们自己可能都忘记的一些微小的事情,暗影司都会记录在案。 他们接触过谁,跟某个重点关注对象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任务,修行法门如何,实力如何,擅长什么等等一系列东西。 暗影司全部都会记录在案,作为其个人的档案。 因为指不定就有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当时可能无用的一句话。 暗影司的伤亡率居高不下,但是为了让人给其卖命,除了让人家看到现在的盼头,也要让人家看到废掉之后的盼头。 养起来,惠而不费,还能将其放在眼皮底下。 暗影司的高层,横死概率极高,下面的探子其实也差不多。 但起码下面真正在一线干活的探子,待遇其实还不错。 逛了一天,不知不觉来到一座宅邸附近,苏离抬起头,看到远处的宅院大门。 “我平日里不走这边,都没注意到,竟然来到了老师家门口了。”
“既然到门口了,就去见个礼,不然多没礼数。”
正说着呢,季宅门口,便有个老者,看到了苏离,对他遥遥见礼。 “走吧,人家都看到你了。”
余子清拍了拍苏离的肩膀,跟着苏离一起前往季宅。 他给老首尊的名单上,还有最后两个人,没有亲眼检测过。 一个是伏晓,一个是季伯常。 带上伏晓,最初其实只是顺带的,伏晓并不符合他要找人的要求,但拿到资料之后,才发现伏晓其实也符合。 自从发现督主的化身越来越多,在寻找老宋他闺女的时候,见到的那个东厂的探子。 知道了督主一直都在让东厂的探子帮他物色合适的人选,种下化身。 余子清就列出来了一个必要线索。 督主如此丧心病狂的不断种下化身,其化身数量,必定是远远超出正常的十二个。 余子清估摸着,哪怕他不断的收回无缘九阶,和价值不够高的化身,其现存的化身,估摸着也要上百,他必定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如此大的代价,他本尊的实力,恐怕会跌落九阶。 当挣脱了九阶的窠臼之后,余子清才灵光一闪,谁说督主的本尊一定得是九阶? 九阶太扎眼了,九阶之下,七阶八阶,都比九阶合适。 最初,余子清猜测,其本尊,要么是重伤久不愈的九阶,要么是境界一直卡着不动的九阶。 后来就把这个条件,下放到九阶之下。 之前余子清也问过苏离,暗影司第一次普查的时候,查的只是在职的。 不在职的其实更多。 都是些重伤残疾、走火入魔、修为受损等等原因,退下去的探子。 而余子清知道,督主修过千门八典内的秘法,想要瞒过一代罗盘,应该会很容易。 再加上之前,老宋意外露出破绽,督主为了第一时间,把握这个送上门的机会,便借了暗影司的力量。 还给暗影司的探子发布了假任务。 那个时候,余子清就猜测。 知晓暗影司最近新编写的那套密文,知道如何发布任务能瞒过外面的探子,知晓很多细节上的问题。 那督主本尊,亦或者其某个化身,大概率是在暗影司干过,而且肯定是在近二十年内还在职。 还有之前伏晓为了撇清关系,送给他的一个线索。 当年去过布施镇,又消失的那个探子,接触过的暗影司的人,其顶头上司是伏晓没错,但是中间还有好几个人。 这几个人,就是余子清这次应了大离的邀请,再次来大离都城的原因。 因为只是推动了暗影司内部的又一次检验,督主便抛出来一个大兑玉玺的线索。 就足以证明,他觉得有人离他很近了,有人在查他,他感觉到了危险,不可能不管不问。 他可以不管不问,但能糊弄过去一次,可是那些人的目光没有转移走,他就一直处于危险之中,瞩目之下。 再加上,督主不可能一直跟阴沟里的蛆虫似的,一直不露面,藏头露尾。 那种情况下,他一动,反而更容易被人看到阴沟表面上的水波。 有一个明面上的身份,是肯定要有的。 经过以上线索,余子清最先要排除的,就是名单上的这几个人。 所以,余子清要来亲自看一看,亲自验证一下。 前面他已经随便瞎逛,实则故意引去一些地方,悄悄去验证过好几个了。 能经过罗盘验证,不是化身,也不是本尊,最后再加上详尽之极的资料,抵达判定的及格线,能完成判定。 那这人就会被余子清直接排除掉。 现在只剩下伏晓和季伯常。 伏晓和季伯常,都符合余子清说的条件。 要么受过重伤,要么修行出岔子,很长时间,修为都停滞不前。 近二十年内,在暗影司内任过职。 也跟当年消失的那个探子有联系。 余子清手托罗盘,跟着苏离进入了季宅。 很快就见到了季伯常,一直处于开启状态的罗盘,显示了结果,季伯常既不是化身,也不是本尊。 但是,在看到季伯常的第一眼,他怀中作为判定道具的锈剑,却毫无反应。 余子清面不改色,按照现在的人设,装模作样的用罗盘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跟着一起寒暄。 苏离给介绍了一下身份之后,季伯常立刻客气的招呼。 “原来这位就是锦岚山的卿子玉卿少爷,久仰久仰,快快请坐。”
坐下之后,余子清验证完这里所有人,便收起了罗盘。 “季大人客气了,路过贵府,便进来打个招呼。”
“老师,我现在还在公干,此次卿兄是受邀而来,商谈一些事情,就不方便久坐了了,改日再来拜访。”
“来都来了,这么着急走干什么,让你师娘做点酒菜,让卿少爷也品尝一下家里的饭菜,这家里做的,跟外面是不一样的。”
季伯常热情的招待,还对着余子清拱了拱手。 “我这学生,还年轻,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卿少爷见谅。”
“季大人太客气了,我与苏兄乃是好友,不在乎些许繁琐礼节。”
苏离见余子清都这么说了,也没说要急着走,他便应了下来,就在这里吃一顿饭。 余子清含笑应对,心里将季伯常当做督主本尊来判定,和当做化身来判定,都没有成功。 那问题便是老首尊给的资料里,缺失了一部分,被季伯常隐藏起来了一些秘密,还瞒过了暗影司。 亦或者,季伯常就是督主本尊或者化身,但是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避开了罗盘检测,而且用来完成判定的关键信息,也有缺失。 任凭余子清将脑海中的资料,如何组合,都没有完成判定。 半个时辰之后,酒菜备齐,几人坐在酒桌上,余子清只吃菜不喝酒。 “这家中饭菜,的确跟外面不一样,味道很是独特,这鱼鲜味十足,爽嫩不散,倒是难得,也不知是怎么做的,比外面酒楼的大厨,手艺还要好。”
余子清看起来吃的很开心,很没脸皮的吃了半条鱼,真当进了自己家一样。 季伯常的夫人,听到这夸奖,立刻笑的合不拢嘴。 “就是家常的做法,没什么特别的,小哥若是喜欢,我便将做法抄录下来,赠予小哥。”
“那有劳了。”
余子清面色一正,立刻站起身行了一礼。 片刻之后,季夫人写好了菜谱,做法极为详细,交给了余子清,余子清认真的看了看,很郑重的收下。 酒足饭饱,余子清和苏离离开季宅,余子清也回了崇文楼。 余子清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给楼槐传音道。 “那个人的气息全部记下了吧?”
“记下了,大哥遇到的所有人,我都全部记下了。”
“恩,感觉到什么特别的没?”
“没什么特别的,那个人也没有魔念,应该是去布施过,气息晦涩,应该是曾经受创不轻。”
余子清坐在那,拿出了季夫人给的菜谱。 余子清自然知道那鱼是季夫人烧的,所以才吃了半条,还专门夸了夸,问了做法。 看着里面所需要的各种佐料,详细之极的做法,连用什么油,用什么酱油都有讲究。 余子清砸吧了下嘴,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 做法上记载的每一味,都在跳动,片刻之后,余子清睁开眼睛。 少了一味料。 不,是那条鱼里,多了一味料。 或者说是,那味料,让其他佐料的香气,超越了极限,综合起来之后,让鱼变得更好吃了。 余子清真不是假装好吃,他是真爱吃,那鱼烧的也的确好吃,他也没有演,一切都是真的。 第二天,余子清跟着苏离,在周围的市场逛了逛。 就在当地,买了各种作料,但是就是没有找到那最后一位料是什么。 有楼槐帮忙,也没有找到。 逛了半天,采购了一大堆佐料香料,余子清跟着苏离,来到了暗影司衙门。 表面上看,是表示余子清跟暗影司衙门达成和解,实际上,是为了来见见伏晓。 就看伏晓敢不敢出现在他面前。 没有去大狱之类机密的地方,伏晓也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余子清面前。 看着余子清手托罗盘的样子,伏晓颇有些哭笑不得。 余子清这么干,自然是太子那边默认的,权当给这位有心理阴影的大少爷个面子,顺便当做一次大范围不确定目标的突击检测。 毕竟,余子清捧着个一直开启的罗盘在大街上晃悠,和暗影司的人这么干,完全是两码事。 余子清大家都能理解他,但暗影司这么干,就等着喷他们的奏章堆满离皇的案头吧。 余子清确认了伏晓不是化身也不是本尊,但是锈剑依然没法完成判定,又是缺少了关键信息。 苏离退下之后,余子清才跟伏晓聊到正题。 “多谢首尊大人的信息。”
“客气了,我继任首尊之位,自然不想跟锦岚山有什么矛盾,我既为首尊,自然是要跟随陛下的意思走。”
“好,那我便投桃报李,告诉首尊大人一个消息,中了邪法的人,我可以解,而且目前只有我能解。”
伏晓眼神微微一颤,而后立刻揖手一礼。 “作为天下众多修士一员,卿少爷当受我一礼。”
“不用客气,日后若是成熟,我也可以将其昭告天下。”
等到聊了一会,余子清参观完离开的时候,叶九原故意装作不小心碰上了,来露了个面,让余子清检测了一遍。 数天下来,行程结束,等到余子清被苏离送出城门的时候,余子清不经意间问了句。 “大离都城这边,不喜吃羊肉么?”
“喜欢啊,羊肉汤馆子极多。”
“原来如此,苏兄有心了,那天在季宅,还要让大家迁就我,我就说么,我都闻到羊肉味了,最后却没上羊肉。”
“原来是这事啊,我给师娘交代过卿兄不吃羊肉,正好煮羊汤太耗费时间了,就没让他们做。”
“恩,苏兄不必远送了,若是去了你老师家里,务必代我再向你师娘道谢,我这有点小礼物,都是些不值钱的,你代我送去。”
“卿兄太客气了。”
苏离拿着礼物,哭笑不得的送走了余子清。 到暗影司都没给暗影司人多少好脸,吃到个合胃口的饭菜,却能记下来。 送走了余子清,苏离带着礼物来到了季宅,将礼物送给了季夫人。 “师娘,这是卿兄送的,说是感谢你的菜谱。”
“这是干什么啊,那孩子这般客气。”
季夫人乐呵呵的收下了礼物。 “卿兄说师娘细心体贴,做菜又好吃,还要迁就他的饮食习惯,他去我们暗影司,都没给首尊什么好脸色,我陪了他几天,就吃到好吃的东西时,他才会如此开心。”
“什么迁就?都是家常菜而已。”
季伯常托着个茶壶,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天苏离给我说,那年轻人不吃羊肉,让我别做,招待客人,自然是要按照客人的习惯来。”
“哦,那是应该的。”
…… 余子清坐在一块大石上闭目休息,实则是进入了七楼戒指,去找老羊聊聊。 “你确定,你的二代罗盘,绝无可能,有任何本尊和化身,能避开检测么?”
“我自然确……发生什么事了?”
“你先回答我问题,你们这些人,钻空子的本事,那是个顶个的强。”
老羊面色发黑,本来忙的好好的,就被余子清召唤进来一顿招呼。 不过余子清既然这么问了,自然是肯定发现什么了。 弄不好,他的二代罗盘也翻车了。 一想到之前打包票,老羊就面色发黑。 他沉默了片刻,斟酌再三,道。 “化身是绝无可能的,不,只要化身不是觉醒了某些天赋神通的高阶体修,或者是天赋异禀,正好能屏蔽掉,否则都绝无可能。 若是化身也能屏蔽掉二代罗盘,那他就不是化身了。 至于本尊,说实话,我不太确定了。”
“老羊,学富五车,学贯古今,博闻强识,你竟然还有改口的时候?”
“你懂个屁,你也说了,这人钻空子的本事,可永远超出堵空子的人,行吧,我懂个屁,我什么都不懂。”
老羊黑着脸转身就走。 “我可是完全信任你的啊,我可是最相信你的,我真没别的意思。”
余子清伸出手喊了一句,老羊没鸟他,直接走了。 下线之后,老羊就拿出个罗盘开始研究。 说什么都要再整出来一个威能更强,强到谁也无法钻空子的罗盘。 谁也别想再在这件事上打他的脸! 余子清睁开眼睛,摸着下巴琢磨。 老羊说的话,他自然是信的。 他也觉得,再怎么钻空子,化身都是没法钻的,先天限制了。 所以,他之前见到的伏晓和季伯常,这俩之一,要么就什么都不是,要么就直接是本尊。 试探已经给出去了,就等着对方反应了。 以前余子清还觉得年龄问题,生命轨迹的问题不好隐瞒,可现在他不觉得了。 无论是伏晓还是季伯常,现在都是并列第一的嫌疑人。 督主对他一定很关注,肯定是知道他不吃羊肉的事。 这件事余子清也从没瞒过外人。 现在专门提了一嘴,还去送礼,季伯常若是,就看他有什么反应。 还有在季伯常家,吃到了一种不知什么的东西,市面上压根找不到一样的。 余子清觉得季伯常的嫌疑更大一点。 因为这些招数,特别契合千门八典内秘术的风格。 他想要明面上的身份,从暗影司脱身,又不想死。 那就先自己陷害自己,搞出来一些一目了然的事情,要么让人认为他就是凶手,要么让人认为他就是被陷害的。 只要他摆脱了嫌疑,成功从暗影司脱身,变成了一个曾经的暗影使,受创,前路无望,退休,养在都城。 那便成了,明明待在最繁华的地方,最容易搜集消息的地方,却谁也不会注意他。 但当暗影司,忽然之间,扩大审查范围,就触碰到他的安全区了。 他这种人,是绝对不会去赌,是不是有人真的查出来什么了。 他只会让事情在他的掌控之中。 若是脱离掌控,那付出点代价,那也要重新跟上,让事情重新在其掌控之中。 余子清要做的,就是让其感觉到失去掌控,再触碰他的安全区。 试探完季伯常,伏晓那边的试探,就是装作投桃报李,觉得他肯定不是督主,然后告诉他,化身与本尊的联系,只有我能斩断。 而且以后我研究成熟了,还要将方法昭告天下。 断其邪法的根。 伏晓若是督主,那这就是逼着他来杀人。 若他不是,就看他会不会将这个消息悄悄传出去。 余子清回头看了一眼大离都城的方向。 伏晓肯定是有问题的,这一点毫无悬念,他不是督主也有其他问题。 反正只要这个消息,被他泄露出去,很快就有人来杀自己,那以后就去宰了伏晓,肯定不冤枉。 若季伯常是督主,他肯定也要做点什么,不可能毫无反应,继续保持现状。 他保持不了了。 暗影司内,伏晓一个人坐在那沉思了好久,都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 他现在是时候做出最重要的选择了。 季宅内,季伯常跟苏离相对而坐,对饮烈酒,良久之后,季伯常长叹一声。 “你以后在暗影司内好好干。”
“老师,怎么了?”
“没什么,看你如今备受器重,有感而发,我准备过些日子,想试试再次冲击一下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