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吴虞起床的时候天都还没大亮，天色有些发灰，一看时间还不到七点，是起的有点早，不过案子刻不容缓，吴虞也没心情再睡回笼觉了，便起床穿了衣服开始洗漱。来到警局之后吴虞第一件事就是问昨天晚上的值班人员，“他有说什么吗？”
值班人员摇了摇头。吴虞接着问道：“那提什么要求了没有？”
“除了吃饭喝水之外，也没提什么，倒是比白天要平静的多，应该是适应了吧。”
值班人员说道。“好了，辛苦你了，赶紧下班回去休息吧。”
吴虞说道。吴虞还以为自己会是第一个到办公室的，没想到他到的时候，周冰已经在办公室看文件了。“你这么早，是不是没回去啊。”
吴虞有些惊讶道。“你也知道目前时间紧迫，反正回去也是看文件，在哪不是看啊。”
周冰说道。吴虞没想到还真让自己给说中，看了看沙发边上的行军床说道：“来的专家组里怕是你对案子最上心了。”
“别这么说，你这句话得罪了整个专家组的人。”
周冰笑道。吴虞把刚刚来的路上买的早餐分了一半给周冰，两人头对头的吃着早餐，吴虞开口问道：“你说会不会有这样的一种可能，就是有人看了吴伟的笔记，或者是从吴伟这里获得了这方面的知识，咱们把重点放错地方了。”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周冰嘴里喝着豆浆说道：“我研究了吴伟的资料，虽然有过案底不过自身的道德建设还是不错的，不善言辞只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对人性的极度不信任，所以为人比较孤僻，耳后那条刀疤是刚进狱的时候被人不慎划伤，说是不慎，狱中的事情常常打压新人常有的事情，实际上可能并没有我们表面上看到的凶神恶煞。”
“看来咱两是不谋而合啊，没想到你跟我的想法这么接近。”
吴虞说道：“那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我的想法，你刚刚不就已经提了一半了吗？既然你说可能是有人从吴伟这里看到过笔记或者意外得知，那咱们其他的怀疑对象不就只有两个人，程明和魏东。”
吴虞和周冰的想法是一致的，不过因为第一次传唤审讯的时候，对两人没有可疑之处所以就没有采取针对性的调查，如今看来该费的力气还是不能省啊。得到了周冰的同意之后，吴虞连忙把小陈叫了过来，让他立刻传唤程明和魏东。两个小时之后程明和魏东再次被传唤到警局来，他们两个还是和之前一样很和善。小陈给两人分别安排了两间不同的审讯室，周冰负责程明吴虞负责询问魏东。之前吴虞对两人的态度算是客气了，可能是昨天受到吴伟的影响，所以今天一来吴虞也没有跟魏东开始打哈哈了，他这一脸严肃的样子倒是让魏东也有些如坐针毡了。“警察叔叔，咱们上次不是已经审问过一次吗？怎么这次还问呢？”
吴虞上次并没有把话说开，他仔细一想如果投毒者不是吴伟的话，那很有可能就在魏东和程明两人之间，二分之一的可能性他想再赌一把，便和魏东把话给说开了。“我实话实说了吧，你现在跟一起投毒案牵扯到一起了，孙连杰你认识的，昨天报纸新闻都报道了，你没有理由不知道这个案件，我们怀疑是你在送外卖的时候把重金属投放在孙连杰的饮食里面，造成了孙连杰的慢性中毒。”
吴虞说道。魏东并没有因为吴虞的话感到惊恐，反而在听完吴虞的话之后笑了：“警察叔叔，你们是在开玩笑吗？我要是跟孙连杰有仇的话，直接买毒鼠强放进去不就好了，放什么重金属，什么是重金属，铁算不算？”
看到魏东这张不谙世事的脸，吴虞真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沟通下去，“重金属是指对人体有害的金属比如水银铅这些的。”
吴虞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这怎么审问着突然给他上课了。突然间吴虞的脑子灵光一闪，不对，最近的电视报纸因为孙连杰的投毒案都开始科普各方面的重金属知识，甚至连解毒的方法都开始科普，魏东即使原本不知道，如今也该了解一些了，怎么会问出这种跟三岁小孩似的问题。他在装，这次的戏演的有些不自然了。“你十八岁了吧，算是一个成年人了，成年人如果犯了谋杀罪的话，那依法最高处死刑，你怕吗？”
吴虞很是平静的问了一句。随即吴虞在魏东的眼睛里看到有一丝的犹疑闪过。他此时在思考什么？怎么逃避我们的质疑还是试图继续装傻充愣？吴虞一直盯着魏东的眼睛，连眨都不眨。魏东眉头微皱说道：“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警察叔叔，我不过就是送外卖而已。”
吴虞找到魏东话里的漏洞便抽丝剥茧说道：“孙连杰经常叫外卖，但是他有个恶习，就是抓住你们任何一点小错处，就上外卖平台上投诉你们，用这种方法来获利，所以但凡长时间给他送餐的外卖人员，即使完成的再优秀都会受到他的差评，这一点在之前的审问程明如实交代了，他说魏东是个很麻烦的客人，而你跟吴伟两人则给了不一样的答案，吴伟也跟孙连杰发生过不愉快，只不过他隐瞒了不敢说，而你又是因为什么呢？”
魏东不太敢看吴虞的眼睛，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随后说道，似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圆谎了，他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唾沫后接着说道。“我跟孙连杰确实是发生过不愉快，不过那只是小事，所以我没放在心上，上次你问我的时候我也就没说，毕竟背后说别人坏话这种行为不太好，而且孙连杰已经死了，死者为大。”
“什么样的小事？”
吴虞接着问道，他其实手上已经查到了，当时孙连杰的投诉记录，大概知道是因为什么，但他还是想要听到这些话从魏东口中说出，他想听听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我有一次送夜宵，当时下暴雨，送到的时候麻辣烫有点凉了，孙连杰指出是因为我的原因导致的，所以要投诉我，之后我也赔钱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够好，事情过去很久了，你要是不提我可能都忘了。”
魏东说的很轻松，好像满不在意的样子。吴虞从外卖平台上的记录可以看出一些信息来，结合了一下魏东刚刚讲的信息，吴虞自己大致猜测着说道。“虽然你说的很轻松，但我了解到的情况不是你说的这么简单吧，当时下着暴雨已经是凌晨两点的时间了，你为了不让雨水淋到麻辣烫，还特地用雨衣包裹住麻辣烫，送到的时候你自己身上已经淋湿一大半了，麻辣烫还是温热的，可是孙连杰接过外卖的时候，却对你大发责难，说因为你送餐延时导致麻辣烫凉了。”
吴虞看着投诉平台上孙连杰的投诉留言念了出来，“这根本跟猪食一样，难以入口，这么晚才送过来给鬼吃啊，连个外卖都不能按时送到，这废物还能干什么？”
吴虞注意到此时魏东的脸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轻松了，他的话似乎已经勾起了魏东不好的回忆，为了试探魏东的反应吴虞继续说道。“因为当时你是第一天上班，而孙连杰的订单又是你的第一个客户，可满满自信的你极力想把事情办好，却无端遭受到孙连杰的责骂，只因为他想要从外卖平台这里得到好处，第一个客户对你的态度会加深你的自责感，所以即使过去这么久你每每想起内心应该都没办法平静吧，你一定会憎恨他，所以你选择杀了他。”
魏东听的都要傻了，他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言论，恼羞成怒道：“你胡说，你有证据吗？我看你们是找不到证据所以开始找我当这个替死鬼吧，你们还是这样的做派，跟十年前的德性一点都没改。”
十年前？在外面看视频的人听的都有点懵了。小陈疑惑道：“这话说的怎么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啊，什么十年前。”
“我也听到这句了，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这话什么意思？还是说随便讲讲而已。”
边上的警员搭腔说道。可是身处在审讯室内的吴虞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犹如醍醐灌顶，他突然双眼瞪大盯着魏东。吴虞知道魏东这句话是什么意外，十年前刘天宝的案子，一句话让吴虞找到了魏东跟徐丽之间的联系，这是徐丽的报复，她利用魏东在报复孙连城。目光一直锁定在魏东身上，他知道这次赌对了，就是这小子跑不掉了。“是你投毒的，人是你杀的，我会找到证据让你伏法，你不会是替死鬼，因为你是真凶。”
就在审讯的期间，调查科的人也马不停蹄的送了一份关于魏东的详细资料进来。之前是因为没有质疑过这个十七八岁的小子，所以吴虞也没看过魏东的资料。如今吴虞将资料拿在手上一看，魏东父母双亡，襁褓之中被送进京南市儿童福利院，自幼在福利院长大。当初吴虞要是仔细看一眼这份资料，那他基本上早早就该怀疑到魏东身上了。“你认识徐丽吧，京南市儿童福利院院长，你该叫她老师。”
吴虞问道。魏东也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没办法再装下去了，至少在精明的吴虞面前他已经没办法掩藏了，但他依旧可以不配合，至少没有证据他拒不承认，警方就没有办法定他的罪，这是老师教给他的最后一招。就在魏东打算顽强抵抗的时候，审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小陈一脸兴冲冲的从外面进来，得意的看了魏东一眼之后对吴虞说道。“咱们有证人了，这小子要是不承认咱们也有招治他。”
吴虞一听当即就明白过来了，脱口而出道：“吴伟说了什么？”
“他说魏东经常找他借阅书籍，这笔记本唯一借给他看过。”
小陈说道。原本没有思路，没想到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吴虞心说看来吴伟是打孙连杰出事之后他就知道是魏东投毒，只不过他也恨孙连杰所以才不想举报魏东，可现在事情发酵得都怀疑到他身上，他为了自保自然是要说的。魏东听到这话有些气急败坏的骂道：“他妈的，吴伟这么不仗义，白瞎了老子之前对他那么好，整栋宿舍就我一个人跟他说话，竟然说卖就把我给卖了。”
“憋了一天一夜没说出来，他对你已经够仁义的了。”
小陈说道。在得知有证人的一瞬间，魏东自己都慌了，赶紧说道：“我承认是我投毒，但重金属铬是从吴伟那里得来的，而且都没有达到致死的计量，人死跟我没关系，我自首，我可以减刑吗？”
“现在自首已经来不及了。”
小陈看着魏东略带鄙夷的说道：“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为了减刑你都敢拉别人下水，看着单纯美好的一个人，心怎么长偏了？”
“你把笔录拿给我看看，我得再听听吴伟的说法。”
吴虞说道。小陈顺手就把笔录给了吴虞，但是对于他要再审问一遍这种行为有点不理解，内心闹了点小情绪说道。“吴队，我都在你手底下做事一年多了，你不相信我吗？”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这个案子有太多的内情了，而这些你不知道的东西很有可能被忽略，我也想要案子快点破，省得大家这么没日没夜的查案子。”
这些天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小陈都很不能理解，此时他心里也为吴虞的态度憋着一股火气，但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抒发出来，只能自己憋着。临出门之前魏东还再三恳求我，让我一定要调查清楚，尽量帮他减刑。吴虞心里知道他不想错过任何一点线索，不能错杀也不能错放。魏东和吴伟两人到底是如同魏东说的是合作关系，还是如同吴伟说的，此事是魏东一个人的全责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个对警方来说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而已，可是对犯人来说是量刑是整个人生的改变，值得吴虞浪费时间，也值得吴虞再多浪费心力。吴虞再次面对吴伟的时候，有些内疚，他平心静气的说道：“既然你决定要当这个证人了，那就实话实说，这个事情你真的一点都没参与吗？”
吴伟轻叹一声说道：“真跟我没关系，我已经被关了一次，在里面这两年的时间里受过法律的教育和国家的二次改造，我知道谋杀意味着什么，我不可能明知故犯的，如果非要说我有什么错处的话，可能就是当年我不该记录下那份试验笔记，不该因为魏东跟我关系走的比较近所以跟他分享这些东西，并且把笔记借阅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