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章 爆炸(1 / 1)

第二天赵荣就不来上班了……”吴虞挑了挑眉毛,觉得有意思,张硕的母亲赵荣,在档案里只记录了一个工作——护士,可按照陆副院长和赵瑞泽母亲的描述,十年前赵荣就已经不从事护士工作了,那么为什么人事部没有修改劳动局的备案?这不是一个大医院该有的疏忽。“那你认识方信山吗?也就是赵瑞泽的同学方灵的父亲。”

“认识,我还在这医院上班的时候,方信山就是我们的副院长了,”赵瑞泽母亲狐疑地看着吴虞,不知道吴虞的用意,“不过后来医院搬地方的时候,方信山和我一样不想搬,也辞职了。我丈夫生前和方信山交情特别好,方信山在我丈夫去世之后,还帮小泽辅导过一阵子的功课。”

“方信山的妻子是谁?你认识吗?”

“这个……”赵瑞泽的母亲有些迟疑,“我家小泽经常说起方灵来,我一开始觉得耳熟,后来想起来是方信山的女儿,但是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一直以来大家都知道方信山喜欢独来独往,方信山结婚的时候连喜糖都没发,更别提邀请医院的同事们参加喜宴了,就口头上说自己结了婚了,还要了婚假……之后方灵小的时候,曾来我家串过几次门,后来就没什么来往了。没人知道方灵的妈妈是谁,大家也没怎么关心过这个问题……”吴虞淡然的点点头,意料之中的回答。吴虞没再说话了,示意赵瑞泽的母亲可以回去了。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手机屏幕上,这是小陈刚刚传过来的详细资料,关于方灵的身世,在方信山的档案里曾有所体现。方灵并不是方信山所说的那样是亲生女儿,和张硕的身世一样,方灵也是十年前方信山在儿童福利院领养的孩子,方信山可以说是虚构了结婚的事实,在方信山的个人婚姻状况一栏里并非丧偶,而是未婚。方信山十年前就已经是京南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副院长了,可谓事业有成,钻石王老五,而他在当时就已经被聘为医科大学的终身荣誉教授,这样一个人为什么需要虚构自己结婚的事实?而且他为什么要隐瞒方灵的身世?吴虞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也许,也许赵瑞泽也不是赵母的亲生儿子。吴虞转头看向病房内被齐老师轻声安慰的赵母,这个看起来忧心忡忡的妈妈正在望着儿子熟睡的面孔小声流泪,不同于方信山的冷漠和赵荣夫妇的慌张,赵母似乎是真情流露。吴虞不禁忍住了现在质问赵瑞泽身世的念头,轻轻摇了摇头,写了条短信让小陈继续查一下赵瑞泽的家庭情况。翌日一早,吴虞就去了京南市儿童福利院,他有太多关于这所福利院的疑问想要解答,这段日子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这所福利院,这里更像是湖泊的汇集源头。京南市儿童福利院是这座城市唯一的孤儿院,创办以来收容了数以千计的弃婴,并且赖以人民医院的附属关系,很多弃婴由于先天性疾病被抛弃之后,也得到了较好的医治而得以活下来。全封闭式管理让吴虞在进入的时候也受到了阻挠,门卫是个耳朵不好使的中年男人,在吴虞手脚并用的吼了半天之后,门卫才听清了吴虞的意图,示意吴虞在门口等候,便转身进院里找负责人了。吴虞无奈地站在紧闭的铁门前等候,这是他第一次出示了警察证之后还没有得到放行的情况,他甚至觉得,这座封闭式的孤儿院,更像是一种自治系统,和外界的纷纷扰扰大相径庭。耐着性子等了十几分钟,铁门才被打开一条缝,出乎意料的是,来开门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一身黑色童装,样式就像个小大人。吴虞忍俊不禁,这个小女孩尚未褪去婴儿肥的小脸抬头盯着吴虞,认真的表情让吴虞觉得更想笑了。“你有什么事,警察先生?”

小女孩稚气未脱的声音发问,称谓也没有采取“警察叔叔”这种字眼,反而用了和吴虞平级的称呼“先生”。“咳,我在调查案子的时候,发现有些事情需要找贵福利院的负责人了解一下。”

吴虞尽量摆出和成年人沟通的姿态,认真地回答小女孩的问话。小女孩不加掩饰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了吴虞一番,这才把大门的门缝开得大了一些,“进来吧。”

福利院的内部就像个传统意义上的大教堂,屋顶也是采用了尖式建筑,颇像中世纪欧洲的风格。小女孩把吴虞带到了负责人办公室,办公室内空无一人,小女孩泰然自若跳到办公椅上,还示意吴虞坐在自己对面。吴虞哭笑不得,这是负责人的办公室没错,可是负责人去哪了,总不能自己真向个小孩子了解问题吧?“老师在教堂做祷告,你在这里等等吧,”小女孩像是看出了吴虞的顾虑,撇撇嘴说道,“你有棒棒糖吗?我的糖吃完了。”

吴虞来之前还真的考虑到这里小孩子多,于是提前买了几根棒棒糖……吴虞无可奈何地看着小女孩满足的舔着棒棒糖,“你叫什么名字?小朋友?”

小女孩狡黠的看了吴虞一眼,“我叫喵喵。”

吴虞摸了摸下巴,一身黑,名字叫喵喵,真像只黑猫啊。没打算和喵喵玩儿童游戏,吴虞烦闷地站起来打算到处逛逛。福利院的绿化并不多,显得格外草率,福利院似乎并不注重孩子们的运动情况,仅有的一个小操场也生了很多杂草。这座福利院在吴虞的记忆里打小就存在了,吴虞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建造的,好像在很久之前就坐落在这里,偶尔有富商捐款的消息也只是在报纸上占据一个小格子,人们并未对这里有过多关注。这里也没有像其他省市的孤儿院一样传出过虐待儿童的负面新闻,似乎一直是中规中矩的。沿着一条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小路一直走,吴虞注意到自己走了五六分钟也没看到孩子的身影,觉得有些讶异,似乎福利院对孩子们的管理有些严格。路的尽头是一所很大规模的大厅建筑,隐隐约约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吴虞好奇地走上前去,窗户沿袭了建筑的风格,是印花式玻璃,看不十分真切,吴虞却听到了里面传出的声音,是很多孩子们正在一起朗诵。“光明慈父,知情知义,熊熊圣火,焚我残躯……”吴虞把耳朵贴上去,总算听明白了这一句话,着实让他吃了一惊。虽然陆副院长曾说起过这所福利院从前的负责人徐丽信仰的并不是基督教,是少数民族演化而来的一种教会,但是听到这种类似于小说之中才会出现的口号,让他有点始料未及。“他们在做祷告,”吴虞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童声,吴虞转身发现喵喵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老师就在里面。”

冗长的祷告终于结束了,吴虞站在门口等负责人。祷告完的孩子们并没有像普通孩子一样拥挤着出来,而是自发性的排好队有序离开,队伍之中没有孩子喧哗的声音,每个孩子的神情在吴虞看起来,更像是木然的——他们过早的失去了属于孩童时代的天真活泼。负责人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女人,手上端着一本封面上没有字的书,身穿白色高领毛衣,外面套了一件看起来十分敦厚的大衣,虽然眼角布满鱼尾纹,但是气质从容优雅。“警官,听喵喵说您有些事情需要了解,我叫余念思,是这里的负责人,”吴念思自然而然地与吴虞并排走在一起,“我们福利院很久没有警察来了。”

“关于你的前任负责人徐丽,你知道多少?”

余念思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徐丽老师是个很好的人,善良而且喜欢孩子们。”

“你知道她是怎么去世的吗?”

“知道,大家都很惋惜,当年徐丽老师的丈夫出了那种事情……徐丽老师本来就有身孕,唉,可惜了孩子了……”余念思说着说着,眼眶有些微红,“徐丽老师对所有人都很好……”吴虞顿了顿,问道:“徐丽的孩子也在这里吗?”

“喵喵就是徐丽老师的女儿。”

余念思指了指正在草地上玩的喵喵。“十年前福利院的收养证明文件还有留存吗?”

吴虞问了最关心的问题。“没有了,”余念思惋惜地说道,“十年前福利院的档案室起了一场大火,虽然及时扑灭了,但是这些相关文件都付之一炬了。”

“这场火是什么时候?为什么没有消防备案?”

吴虞有些恼火地问道。“徐丽老师发生意外的第二天晚上。可能因为我们没有报火警,所以没有备案。”

余念思对答如流。“当天有谁来办理过领养手续,你还记得吗?”

吴虞只得退而求其次。余念思的神情有些诡谲,吴虞的关注点似乎让她有点应接不暇。余念思的脚步蓦然停顿,吴虞也跟着停下来。余念思下意识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框,她直勾勾地盯着吴虞,一字一顿地说道:“警官,你相信因果报应吗?”

吴虞笑了,“抱歉,无神论者。”

余念思微微扬了扬嘴角,开始回答吴虞的问题:“当天我记得,本市有名的一个医学教授方信山来收养过一个女童,还有赵荣来收养过一个男童,还有几个人我不记得了。”

“你为什么会认识赵荣?”

“为什么不认识?赵荣现在是我们这里的卫生所医生。”

余念思的答案让吴虞有点始料未及。“有传言说,是赵荣导致了医疗事故,让徐丽丧命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

余念思颇有深意的看了吴虞一眼,“有些事情,不是仅仅通过问话就能解决的。”

再次见到赵荣时,吴虞发现她已经不是那个因为失去独子而悲痛欲绝的中年妇女了,反而有一种理性居多的成分。吴虞记得,第一次因为张硕的案子与赵荣会面的时候,赵荣提到过自己是个全职妈妈,显然赵荣在这件事情上撒了谎。赵荣为什么要隐瞒自己在孤儿院工作的事实?赵荣没有察觉到吴虞在卫生所门口探究的目光,她全神贯注地在为一个小男孩在胳膊上涂药膏,小男孩似乎刚刚停止啜泣,身体还在颤抖,赵荣柔声在耳边安慰着。在小男孩看不见的视线里,赵荣的表情没有了那种温馨,在吴虞的视线里更多的是不耐烦和厌倦、憎恨。“吴警官,”赵荣送走小男孩之后,才缓缓开口,“您为什么这些天总在打听我的事情?不妨当面问我。”

“为什么隐藏工作?”

“这似乎超出了您的查案范围?警官?”

赵荣一改往日唯唯诺诺的母亲形象,拒绝回答吴虞的问题。吴虞不可置否,“我只是有点好奇,在福利院工作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为什么连往日的同事都不知道你在这里工作。”

赵荣没有作答,静静地看着吴虞。“张硕的案子我准备以自杀结案,你有什么异议吗?”

吴虞转移了话题。“自杀?”

赵荣的神情闪烁,“你们不是接到一张纸条说硕儿是被杀死的吗?”

吴虞一惊,纸条的事情并没有对外界透露,知情人除了自己就是老金和孙连诚,赵荣是如何得知的?赵荣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当下把吴虞往卫生所门外一推,紧紧闭上了门。吴虞从福利院出来的时候,发现口袋里的棒棒糖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被调皮的喵喵摸去了。吴虞觉得有些好笑。吴虞坐在办公室的角落对着电脑发呆,脑子里乱麻一样的走访信息交织,让吴虞十分头大,模模糊糊间有什么线索呼之欲出,却又被洪流冲走。很明显这一切都和福利院的运作有关系,可是在没有实质性突破之前,福利院就像一座铁笼,吴虞这个普通警员是断不可能撬开的。吴虞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沉思。“什么,炸了?”

吴虞在孙连诚焦急的语速中脑子嗡的一声,“南郊海湾?我马上来!”

位于京南市郊区东南方位的海域由于盐碱化程度比较严重,这些年政府也一直耽搁着没怎么治理,区长换的太快也是一个主要原因。来来往往的开发商纷纷对这里的盐碱化表示无能为力,转而去投资靠内陆的地皮。导致这一块儿海域一直荒芜着,更有甚者自来水都供不到这里的居民区。久而久之,这里的居民区成了贫民窟,更人烟罕至了。而这里平白无故出现了一个大坑。据拾荒的老太太说,刚刚她骑着三轮路过这里,因为住在附近所以知道这里的垃圾什么成分,一般没什么可利用的,老太太就没去过。今天忽然看到有东西在夕阳下的垃圾堆里闪着光。老太太以为是酒瓶子之类的,刚停好脚蹬三轮准备过去看看,就听到一声闷响,并不十分响亮,像是被什么捂着。紧接着本来的垃圾堆忽然塌陷了下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沙坑。别提反光的酒瓶了,吓的老太太眉毛都飞了,连忙骑上三轮窜了。惊魂未定的老太太左思右想,觉得这事不太对劲,得上报给国家,于是找了个便利店老板协助报了警。“这里平时有人来吗?”

吴虞问面前哆哆嗦嗦的老太太。“哪……哪会有人喃,我们这儿穷的很……水都没得喝,谁会来喃……”老太太都快急哭了,一嘴不利索的普通话磕磕绊绊,手脚并用地和警察同志尽力反映情况,“忽然跟炸了什么一样,把我给……给吓坏了……”孙连诚焦急地一直抽烟,站在旁边看吴虞和老太太对话。“这么大的火药味,幸亏这里是郊区,”吴虞摆摆手让同事带老太太去休息,这样下去只会把老太太给吓出毛病来,“调挖掘机挖吧,这底下不定有什么东西。”

孙连诚叹了口气,点点头表示同意。不消片刻调来的挖掘机就开始运作了,吃力的挖开地表之后,果不其然,全是零碎的水泥成分,还有破碎的玻璃碴子,和一只幺鸡麻将牌,居然背面是纯净的白玉颜色的,一看就价值不菲。吴虞戴着手套拎起麻将牌来放进证物袋,“背面有粉尘,拿回去化验吧。”

“报告副局长,未发现人员伤亡。”

孙连诚闻言,略带欣慰地点点头。“地下赌庄啊,老孙。”

吴虞惆怅地一边抽烟一边说。孙连诚闷不做声,他现在显然头疼到了极点,眼下虽然说是在郊区炸了个地下赌庄,可这说明炸药在京南市暗地流通,下次爆炸地点万一在市区,孙连诚怕是难辞其咎。“老金还在局里等我们开会呢,”孙连诚又叹了口气,“最近怕是有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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