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章 自首(1 / 1)

第一起吧?“严华?”

“嗯。”

“跟我来吧。”

赵前在前面带路,而肖望跟小陈则是上前将严华的胳膊架着跟了上去,倒还没有直接上镣铐,或者进行制服,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赵前深知这一点。审讯室里灯“啪”的一声亮了,漆黑的屋子顿时有了光亮,不过所有的光都聚集在屋子中央的审讯椅上,被周围的黑暗包裹着。赵前坐到对坐的椅子上,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严华,宽松的夹克,内里是一件格子的毛衣,下身是一件牛仔长裤,鞋子并不起眼,他就坐在那里,很平静的样子。肖望将审讯记录本递给赵前,转身想出去,赵前却叫住了他,“你过来,坐这儿。”

“嗯?”

“把李赣也叫进来。”

“嗯?”

肖望不解的看着赵前,问:“队长,你这是……”“让他来吧,我还有事儿要忙,他不是喜欢审讯人吗,给他机会,让他来。”

肖望闻到了一些怪异的味道,但没有说出来,而是转身将李赣叫进了审讯室。赵前起身离开,顺便关上了门。一头雾水的李赣坐在椅子上,“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让你来你就来吧?”

李赣只能点点头,再看向对面坐着的严华,开口问:“你是要自首什么罪名,杀人吗,或者是替人顶罪?”

严华身子一颤,看着李赣,“为什么这么问?”

“那好,我们照正常的流程走。”

李赣接着问:“姓名,年龄,职业……一一报上来吧。”

“严华,42岁,无业……”“所以,你是要自首什么?”

“8年前,杨记珠宝店的抢劫案一共有五个人参与,其中一个就是我。”

“什么?”

肖望失声。“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你要到现在才来自首?”

严华叹了口气,“薛超、黄源都死了,他回来复仇了,要找我们这些人的麻烦,我可能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你说的他,指的是吴越?”

“对,当年的抢劫案之后,我们由于分赃不均,各自心里都有些怨言,但大都忍着没说出来,以免大家面子上挂不住,可是吴越却一直心怀不满,他当年挟持张开,我就知道坏了,只是没想到,他却没有把我们供出来,可现在出狱了,却又来找我们的麻烦,他这个人太看重利益了,谁也劝不了的。”

“那五个成员除了你,还有谁?吴越、薛超、黄源、你严华、还差一个。”

“我在说眼下的杀人案,不是在说抢劫案!”

严华有些不解的看着李赣,他感觉对方的心思完全不在杀人案上。“我在说还差一个,你听明白了吗?”

严华摇摇头,“这不重要!”

“抢劫案,8年前的抢劫案,你跟我说不重要?要不要我换赵前队长来问话?他是8年前审理这件案子的……”“是你!”

李赣的话还没说完,赵前已经站到了审讯室的门口,“我认出你来了,当年的录像,抢劫案,你就站在吴越身边!”

严华嘴角一抽,再看向赵前时也觉得很熟悉,“你是,那个小刑警?哦不,现在该叫队长了吧?”

“还贫嘴?”

赵前气不打一处来,走上前问:“给我说,你的同伙还有谁!”

“为什么你们总在关心这个,而不关心一下眼前的杀人案?”

“我要是你,就关心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从你走进大门就该有什么样的觉悟,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你的出现只会是你个人的悲剧。”

“所以,你们是想刨根问底?”

“另外的一名成员,你以为就安全吗,既然你会是吴越的下一个目标,那么他也会是目标之一,你不说,他一样会有危险。”

赵前顿了顿,“抢劫案算什么?没出人命,顶多判刑坐监,现在可是生命危险,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清楚。”

严华摇了摇头,“如果你们想知道吴越的事,我可以告诉你们,但如果是为了那个人,想都别想!”

“你知道的你的话会被作为呈堂证供吗,就凭这句话,你的刑期也会增加不少!”

“别吓唬我,没用的。”

赵前眉头深皱,一时间也没了办法。“那就从你想说的杀人案开始吧,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知道当年抢劫案的详细过程,以及恩怨产生的细节,这样有利于侦办眼前的案件,这一点没问题吧?”

李赣尽量不动声色,“还有一点,既然我们的目标都是吴越,所以我们大体上方向是一致的,你应该会尽量配合我们,对吗?”

严华略微了想了一会儿,这才缓缓的开始说:“当年我还是个小小的保险推销员,你们应该知道那个年代的保险很难卖出去的,整个公司,整个行业都不景气,没两年公司都快要倒闭了,那个时候的薛超跟我在同一家公司,原本想着一起辞职了下海创业,可却在酒吧里遇到了韩九,相处一段时间之后,他劝说我们一起去抢劫,我们两个原本是不同意的,后来经不住诱惑就去了,不过这个韩九并没有参与,而是吴越带着我们。”

“我们前前后后抢劫了大概好几家便利店,后来觉得便利店钱太少,便动起了珠宝店的心思,由吴越去蹲点,没想到他直接把人家店员也给拐跑了,就是蒲秀。”

严华将视线对着赵前,“这个人你应该很熟悉吧?当年她被调查过,不过最后一点嫌疑也没有,呵呵,当年要不是吴越把她迷住,带进员工休息室,我们哪儿会那么顺利?”

“我一直认为吴越的功劳是最大的,理应分得更多的钱财,可是其他几个人不同意,他们认为吴越只是起了牵制作用,真正拿东西的是我们几个,所以吴越应该少分,总之,为此我们五个人结了怨,不欢而散。”

“所以,吴越绑架了张开,是出于报复,为了钱,对吗?”

严华瞪大眼睛看着李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吴越当年是被你们发现了之后才迫不得已挟持了一个人质,这一点赵队长应该清楚的?”

“原本的剧情应该是吴越在被警方发现,而后被追捕,再挟持人质,到最后被抓捕,对吗?”

李赣轻笑着,“但是你不该提张开这两个字,所以第五个成员是张开,我说的对吗?”

“难道你们调查破案都是靠猜的吗?”

严华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我是说了张开这两个字,但是我是从新闻上看到的这个名字,懂吗?难道这么浅显的道理,还需要我去解释一下?”

李赣不以为然,“一个被劫持者的姓名,你记了8年,还能脱口而出,你以为这样的说辞,谁会信?”

“我懒得跟你说,你非要牵扯无关的人,那是你的事。”

赵前也觉得有蹊跷,“你不说实话,我们怎么相信你?”

“我走进你们这警局的大门,难道还不够诚意?”

“好了,说说你能为我们提供些什么样的线索吧。”

严华长出一口气,想了很久之后,才说:“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们,既然我来了,就不会再逃走,我也不想救这么死了,所以。”

“什么?”

“所以,你们需要我的帮助,我可以做你们的饵,引他出来,不过我需要你们保证我的人生安全,还有一点,这件事需要绝对的保密,知道的人不能太多。”

严华将目光看向赵前和肖望,“最后,我希望这件事之后,在我被送上法庭宣判的时候,能得到你们出具的减刑建议书。”

“可以。”

赵前做出了回答,“你的想法是什么,你怎么确定他会找上你,而不是找上张开?”

“我说了,张开不是我们的成员!”

“行。”

赵前轻笑着应声,“还有,你怎么知道他能找得到你,也许时隔八年,他压根不知道你现在住在哪里,有没有离开C市呢?”

“要是别人,我可能还担心这一点,但他是吴越,他一定可以找到我的。”

“这么确定?”

“他的办法很多,当年要不是他,我们一帮乌合之众根本是一件事也做不成,哎。”

“那你现在的工作是什么,居住的地点又是哪里?”

“我?我没工作,住在梧桐街99号,你们可以随时找到我,或者从今天开始就派人跟着我吧,他会来的,一定会。”

一直闷着的肖望忽然问:“听你说了半天,我怎么觉得你跟他关系很好,他大概不会找你麻烦吧?分赃不均是其余几个人的主意,你应该不会有事吧?”

“呵呵,你们不了解吴越这个人,他向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不相信任何人,也不会把谁看做是朋友,我虽然当年没有参与分赃不均的纠纷,但我到底是拿了那些钱,还有,他之所以会被追捕,其实也是薛超将他供了出来,而我跟薛超又走得最近,你们可以想想后果会是什么,解释的机会都不会有的。”

“你每天的行动轨迹是什么,现在有钱吗?”

“行动轨迹?有钱吗?”

严华不解的看着赵前,“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保护你,懂吗!难不成我们的人只是跟着你?万一人家一上来就结果了你,我们怎么来得及?你要是有钱,我们就给你配司机,配保镖,要是没钱,那就只能在你住的地方安插人,要是每天行动轨迹较大,我们就只能派车跟着,懂吗!”

赵前一口气说完这些,心里火气有些上来了,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轻易的接受一个罪犯的建议,更没有这么精心的要去保护一个罪犯,这原本就是件看似荒唐的事,要换做平时,赵前哪里还会这么和颜悦色的跟一个罪犯聊这么多,解释得这么清楚呢?眼下的情形逼得他不得不这么做,要是有第二种选择,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我几乎是晚上出门,白天都在睡觉的,也没个正经的事儿做,行动轨迹很简单的。”

“昼伏夜出啊?”

肖望看向赵前,“这大晚上的,难不成要我们去跟着他?”

“不然呢?”

赵前跟肖望四目相对,“之前交代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肖望撇撇嘴,看了严华一眼,赵前会意,接着说:“那个,严华,你现在跟着小陈去录口供,完了之后回这里来,我们部署一下。”

严华点点头,出了门。“怎么样,张开那边有消息吗?”

“没什么异动,倒是从嫌疑人再次变成了保护对象了。”

“你之后专门负责对严华的保护工作,张开那边交由小陈负责吧。”

肖望皱着眉,“大半夜的跟着,会不会有点扎眼啊,而且我晚上精神可不太好。”

“别磨磨唧唧的,现在正是却人手的时候。”

“那我有个请求。”

“说吧,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我都满足你!”

肖望笑着说:“我要几只92式,这没问题吧?”

“想得美!现在局里还没有命令统一配置,谁也不能动,你倒是想着用了,再等等,或许再有几个月就行了。”

“那,那你把李赣调配给我,一起守夜,这总行吧?”

“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

赵前笑着轻摇头,“你呀,随你吧,让李赣跟着你就是了。”

“好!”

“还有一件事,严华那边在看紧的同时,张开那边你也要随时注意着,小陈办事我还是不太放心,毕竟太年轻,经验上会有不足,遇事也不够冷静。”

“不是吧,老大,这也要我负责,咱们局里是真没人了?”

“让你去就去,现在怎么老是婆婆妈妈的?”

肖望苦着脸,“行,你是老大,你说了算,我就想问,活儿都给我了,您做什么呢?”

“我自然有我需要做的事!”

“得,当我没说!”

肖望悻悻的出了办公室,拉着李赣出了警局,两个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准备吃午饭。“折腾一上午,早饿了。”

肖望活动着肩膀,“接下来要做的事儿可就多咯,哎,真是命苦,你得听我的,以后做什么都好,前往别做警察,不然有你的苦吃。”

“我原来是想当个医生的,心理医生。”

“话说,这心理学到底有什么用?”

“怎么说呢,它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其实就是一种对于人的分析,并不注重于内心,而是从行为举止、生活起居、遇事态度等等来分析,当然,这也不局限于人,它包含痕迹,事物。那个密室之所以能被揭开,其实也是运用了这方面的知识,我在分析凶手的想法,行为以及现场留下的痕迹,从而推断出密室的形成原理并破解它。”

“复杂!”

肖望喝着酒,“你这脑子怎么这么复杂?平时看着也挺平常的,怎么……”“怎么会在遇事的时候变成这样,是吗?”

肖望笑笑,不置可否。“我主修的是犯罪心理学,这又和普通的心理学有巨大差别,要听听吗……”“别!我这人不喜欢绕弯子,你还是多关心一下严华吧,我总感觉这个人对我们有所隐瞒。”

“你是指他在张开的事上隐瞒吗?”

“不,我倒觉得他是故意说漏嘴让我们知道的,你想啊,真要只是说漏嘴,他应该很紧张的解释,而不是装作没事人一样,说着无关痛痒的没关系,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不过他为什么不直说啊,藏着掖着对他,对张开都没好处的啊?”

李赣扯着嘴角笑,“他确实是故意的,不过目的倒是没那么复杂,而且你已经说出来了,他无非是侧面告诉我们另一个劫匪就是张开,让我们在保护他的同时,也保护张开,如果顺利抓到了吴越,那么严华跟着一起进监狱,但张开就会因为证据不足,使得我们无从下手,一举两得。”

“嗯,是这个意思!”

肖望瞪着眼,“都进了警局,还不老实!”

“我倒不这么认为,他越是这么做,我们越是知道他有问题,不过我们现在的重点应该放在命案上,抢劫案的事以后再说吧,只要是做了,总会留下把柄。”

肖望端起酒杯,又是一口下肚,“你说现在的人也真是奇怪,特别是这个张开,不说上亿的身家,即便只有个几千万身家,那也用不着去抢劫吧?又不是缺钱,总不能是为了刺激吧?刺激的事儿那么多,也不能挑犯罪的吧,蹦极啊,翼装飞行啊,哎,真是搞不懂。”

“你得想想那是8年前,正赶上金融危机,或许张开也是出于没钱的原因,并不是什么寻求刺激,在我们跟张开的接触中,你就能看出张开是个很稳重的人,决计不会是为了寻求刺激而干傻事的人。”

肖望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是啊!金融危机,当时C市一大半的工厂、公司倒闭,张开肯定也在其中,那个时候的他肯定没有现在的身家,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才让他选择铤而走险。”

“对,他是个极富有头脑的人,你看看其他的几个抢匪,不是无所事事吃老本,就是碌碌无为虚度光阴,只有他起来了,创办了这么大的一家公司,要说他没点头脑,谁会信?据说他以前也是经商的,不过遭受过重创,好在挺过来了,又赶上金融危机,可他还是化解了,这个人不简单的。”

“你这么一说,我现在就想提审他去了。”

李赣笑笑,“你呀,什么时候能别这么冲动,赵队长现在肯定在着手调查张开,否则这么重的任务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做?”

“你的意思是赵前已经开始调查张开了?”

“我想一定是这样,否则他没有理由不参加这次行动。”

肖望左右手一拍,“是了!这个张开早该好好查查了,上次张丽的案子我就觉得奇怪,他竟然不闻不问,就连何穗被带走调查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真是搞不明白这个人,城府不知道有多深。”

“你也不要全靠臆测,先做好眼前的工作再说吧。”

“嘿,今晚咱们就要去守夜了,要不下午先回去睡会儿?”

“你不要老是说什么守夜,搞得跟死了人一样,我们这叫保护,不叫守夜。”

肖望憨笑着,“一个意思,别在意那么多。”

“不过今天晚上,严华就要出去活动吗?”

“大概是要去的,今晚是做做样子,我们尽量配合,以后才是关键,不过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李赣不解的问:“我总感觉这是在守株待兔,而且吴越应该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出现,还记得单雄吗?他前脚走,后脚就来警局报告这个‘老吴’的事,可我们马上去拿人,人早就跑了,这样的警觉性,不会闻不到危险的味道。”

“照你这个意思,我们现在是在浪费时间了?”

“也不全是,我当然是喜欢有所收获的,只是有点担心罢了。”

李赣换了种语气,问:“要是他进酒吧,进夜场,我们也得跟着?”

“肯定的啊。”

肖望叹了口气,“他倒是风流快活,我们在旁边干看着,连酒也不能喝,你说这算什么啊!到时候人家服务生走过来,问你,诶您几位啊,有预定吗,需要喝点什么酒,我怎么回答?我真是想想都头疼。”

“你想的可真远。”

李赣笑着,“你就说你等人呗。”

“等一个晚上?那人家怎么看你啊,我反正是拉不下来这个脸。”

“没想到你面子思想还很严重。”

“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事,咋说呢,哎,我也不知道咋说。”

肖望似乎想到了什么,“要不我向赵队申请一下局里补贴?”

“补贴什么,补贴咱们去喝酒?”

两个人笑作一团。傍晚,严华的口供终于一字不落的录完,赵前带着严华从警局的后门离开,肖望跟李赣则是开着车跟在严华的身后。此时才不过六点,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严华一路上几乎没有停歇,在一家餐馆短暂的进食之后,他打车前往市区有名的——夜色酒吧。肖望将车停在夜色酒吧的侧门,两个人下车,但没有立即跟上去,而是靠着车子抽烟。没一会儿,肖望便冻得直跺脚,再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气温,顿时不乐意了,“这都零下8度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忍着点,咱们马上就进去。”

肖望搓着手,“走吧!先进去,这外面不是人待的,待会儿进去了,找个离严华近点的位置坐,就点个可乐吧,也别什么都不点,到时候更尴尬。”

李赣点头同意,两个人这才进了酒吧。在确定了严华的位置之后,肖望选择好位置坐下来,服务生很快迎了过来。“需要点什么?”

“两杯可乐,谢谢!”

李赣说。“您好,只需要两杯可乐……吗?”

服务生忽然变得结巴了,大概是从来没见过两个大男人到酒吧只点可乐的。“对,只需要两杯可乐。”

“您好,您一共消费50元,这是账单,请您先到前台结账。”

“怎么要先结账的,这么奇怪,别家都是……”肖望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什么,消费多少?”

“50元。”

“就两杯可乐,你要50元,你们这是黑点吧!你怎么不去抢啊……”“好了,我跟你去结账!”

李赣打断了肖望的话。服务生愣了足足五秒才反应过来,轻蔑的看了肖望一眼,而后带着李赣往收银台走。可没走两步,李赣的肩膀上却忽然多出了一只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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