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圣不解：“为什么？”
“因为不合适。”
张一念强调说：“至少，以胶东王现在的状况，不太合适。”
“……这样啊！”
孙圣眼珠子微转，就已经明白了张一念的意思。
事实上，有关胶东王被刺杀这件事，孙圣不用调查也能大致圈定有数的几个嫌疑人。
要知道，针对皇族子弟的刺杀，从来都脱不开未央宫那张宝座的归属权问题。
胶东王之所以遭遇刺杀，无疑意味着有人认为胶东王现在已经拿到了争夺那张宝座的入门券。
但问题在于，胶东王不管是从年龄，还是从实力来看，其实并不具备现在直接下场争夺的资格。
他太小了，而且他在朝中，暂时还没有任何支持者。
彻查刺杀事件，即便让他知道了幕后真凶，首先他未必有能力将幕后真凶的势力连根拔起，然后他就算他真有这个能力，也就意味着他把自己摆在了其他竞争者的面前，继而很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还是那句话，他太小了，年龄如此之小的胶东王，如果已经有能力解决这种程度的问题，对于任何竞争者来说，都是致命的威胁，谁都想趁他尚在萌芽状态，早早的把他掐死。
一个小小的萌芽，最主要的还是自保，而非力拼。
保持隐忍，秘而不发，才能让胶东王的处境相对安全。
反之，如果揪着不放，最后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那我把摘星山封禁吧！”
孙圣考虑再三，给出另外一个方案，说道：“如此一来，山上所有的战斗痕迹都可以保存，所有证据也将保留下来。等到什么时候你认为可以调查了，再动手也不迟。”
“别人知道我们有这些证据的话，也是非常不妙的呀！”
张一念微感担忧：“如果封禁此山，会不会把这座山变成一个扎手的马蜂窝？”
“很简单——”
孙圣说道：“我用圣念封禁。”
圣人封禁，和圣念封禁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圣人封禁，就如当初程夫子在他家后院开圣容之后练字一样，外人可见其中样貌，却不得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随意进出。
而圣念封禁，却是直接从现实之中剥离出另外一个无比真实的虚幻空间，将现如今的摘星山上的一切全都复制过去。
如此一来，摘星山将会在很短暂的时间之内，恢复成为原貌，和以前一样，不过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山。
除非达到圣前境界，根本看不出摘星山的背后，还有一层圣念封禁的虚拟空间。
圣念封禁，要比圣人封禁，更加强大，同样也更加消耗圣人力量。
“孙圣您……”
张一念听了这个建议，不觉悚然一惊，冲身而起，说道：“你这样做的话，对您本人消耗太大了。”
“可以称之为消耗的东西，总有可能重新补充。但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不可能再次重现。”
孙圣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说道：“小子，你现在还年轻，道位也很低，未来的道路崎岖艰难，怎么走是你自己的事。但在我这里看，不管你准备怎么走，终究逃不过家国。”
“家国，家国，什么是家国？有国才有家，有家才能成国。所以归根结底，皇位归谁不重要，皇族如何也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就是人族的共同利益！”
他微笑着说道：“你愿意和谁在一起，我不管，我只管你自己选择的道路能够走得顺心一些，有时间的时候多给我老头子写几首保家卫国的杀人诗，就不亏。”
张一念呆愣半晌，终于默默的向孙圣躬身行礼。
他知道，眼前这位老人才是真正的爱国者！
……
孙圣非但下了圣念封禁，将摘星山的现状剥离出去，形成一个独立的虚拟空间，把开启的法门附加在了张一念的圣印上，同时下达了三缄其口令，禁止在场所有人将昨夜发生的一切对外公布。
胶东王知道，孙圣这样做，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他无法把自己的感激说出口，只能默默的向孙圣躬身行礼，以表感谢。
而张一念同样履行承诺，将这两日使用过的所有杀人诗，包括那首《观山》，全部重写一遍，交给了孙圣。
那首《观山》，在一定程度上也隔绝了天地清气对诗词力量的自然感应，而今他二度重写，在孙圣亲自主持下，诗词本身的境界，自然呈现。
《冰河》，光辉八尺六寸，光郡……
《观山》，光辉两丈九寸，鸣朝……
《山中与知音对酌》，光辉一丈八寸，鸣朝……
《塞上曲之六》（张一念正式重新命名《斩楼兰》），光辉两丈四寸，鸣朝……
《风》，光辉一丈六寸，鸣朝……
一首首出自张一念之手的杀人诗，正式呈现出诗词境界的时候，摘星山顶上的所有人几乎全都看傻眼了。
包括现在已经苏醒过来灰溜溜的躲在一边的季萌，也万万没想到，过去短短的三日之内，张一念居然写出了如此之多的杀人诗。
最要命的是，除了一首《冰河》只是区区光郡之外，其余的几首居然都在鸣朝境界。
即便是已经考中举人的他，想要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写出如此之多的鸣朝诗篇，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最是让人崩溃的是，张一念最后的那首《金错刀行》。
当这首诗被孙圣圣印亲自引动天地清气之后，光辉一跃九丈，冲天而起。
居然是一首鼎国杀人诗！
光辉起时，有丝丝缕缕的天地清气自动凝气成音，将这首诗传达四方，在每一位人族读书人的耳边响起。
这是诗传万里。
这同样属于诗词异象的一种，却是唯有鼎国境界的诗词才可能出现的诗词异象。
这是对鼎国诗词的最高礼赞，天下读书人都必须要熟读此诗，以为尊敬。
当然，这并不需要圣人宫为此做出具体规定，事实上，任何一首鼎国诗词，都会受到人族读书人的热烈追捧。
《金错刀行》诗成鼎国，不单单张一念有些意外，就连孙圣的脸上也忍不住闪过一抹狂喜。
他喃喃自语道：“兵家有望……”
……
圣人宫。
凌烟阁，二楼。
这是一座由世间群书构建而成的广阔空间。
空间之中，层云缭绕，一排排的书架飘荡在层云之间，起起伏伏。
空间正中的地板上，一张长长的书桌排开，一位胡须直达地面的老人静静的坐在那里，手中虽然捧着一本书，目光却是王翔层云的深处，悠远且深邃。
“呜呼！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三尺空无人！”
他轻轻复述着耳边传来的这句诗，嘴角翘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居然是一首杀人诗，看来五十年不曾开机的《圣途》，该让兵家容光焕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