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安宁府,经过一番兵翻马乱,又是下达病危,请来太医和民间神医共同诊治,总算是抢回了一条命来。妮儿缓缓睁开眼,便见面前的人,站得一圈圈将自己尽数包裹住:“这,这是在哪?”
“你是不是傻啊。”
安宁郡主见她醒了,眼泪汪汪地扑了过去:“好好的,撞什么柱子,谁要你把命赔给我了,你必须得给我留着,好好活着。”
人家都这样了,安宁夫人若是还要求些什么,岂不是太不尽人意了:“你好好养伤,以后,和安宁一块就了。”
安宁大人每日忙着处理堆积下来的公务,听闻此事以后,也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未多说什么。可谁能想到,原本以为招进来的,是能陪安宁郡主好好长大的乖乖女。谁知道,却是随时都能吐出信子的毒蛇呢?最开始的起码三个月里,安宁夫人因为心有担忧,还时不时派人,看守在安宁郡主的院子外,以防出现什么意外。可探子每日回来禀告的内容,都是些什么两人趁着天气好,一块去赏花踏青。下雨天,便前往京城有名的湖域,感受瀑布之猛。虽说相处得极其融洽,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粘在一起。可每当用膳之时,安宁郡主和妮儿,就如同几岁的孩童似的,相互打闹着告告小状,倒叫安宁夫人,当真有一种女儿膝下的感觉。只是好景不长,正当自己真真正正,打算将她们安排在一块时。意外,又发生了。距离自己撤去监视的侍从,已经不记得有多长时间了。便有侍女传来消息说,安宁郡主由于不甘让妮儿试试,自己饰品盒子中的几根簪子,险些弄得对方磕到桌角。如此看似不大的小矛盾,于安宁府而言,却有几大的问题。这些年以来,但凡在外界多出了这么这样那样,可以供其他人谈天说地的话头。不可避免的,便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点。但凡安宁郡主有任何一处,招人显眼的,便极其容易让人留一个印象,从而知道些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皇家的丑闻,绝对不允许任何外人置喙。匆匆忙忙赶到安宁郡主的闺房,便见妮儿正在被侍女喂药。见她来了,唰地一下,眼泪便落了下来:“夫……夫人。”
“哭什么哭,我只是让你别碰我的东西罢了。”
安宁郡主搭着腿,明显有些愤怒:“若不是你非要争的话,也不会如此。”
换做一般人,早就被她的这句话给气得直吐血了。妮儿听罢,依旧还是那副泪汪汪的模样:“我只是一不小心碰到了,才因为脚一下没站住,摔倒了,夫人您可千万别怪安宁。”
而安宁郡主听后,越加认为自己没什么毛病了:“她都说了,跟我没关系。”
的确,是说了没关系。“是,是这样。”
哽咽的声音,越来越重:“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的东西,就是有些好奇而已。安宁舍不得给我看,也是应该的。”
安宁夫人眯了眯眼睛,神色沉了下去。话虽是这么说的,可叫任何人看了,都只会说一句安宁的不对。一个整日里任意妄为,连簪子被人碰了一下两下,都要闹上一番的郡主。和一个身世可怜,只是因为从来没见过繁华东西,所以由此产生好奇的可怜女孩。愣是谁,都会站在后者身边吧。“到底发生了何事?”
有了当家夫人的一句话,一边负责侍奉的侍女,自然立马将经过,陈述了一遍。“郡主和妮小姐,原本在前院赏花,不知道哪里地方说错了,惹得郡主不高兴,便回了房间。”
别说是妮小姐了,就是她一个下人看了,也觉得委屈。组织的语言中,自然夹带了几分同情:“妮小姐站了一会儿,怕一个不小心,惹得郡主越发恼了,便跟着去到了房间。看到郡主正在整理首饰,好奇地伸手问了一句,然,然后就……”话说到这,便一直支支吾吾,似乎怕惹出什么事似的。“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了。”
安宁夫人最烦这种问起什么事,说到关键地方,就卡了壳的。叫在场最高位的,有些不耐烦了,侍女低下脑袋,连忙把后头的话,一同说了出来。“郡主见妮小姐想要触碰,甩了甩手,哪想一个不注意,妮小姐被那股力道,直接带得磕中了桌角。”
这个事情的过程,还是侍女看在往后依旧要在安宁府做事的面子上,说得极为委婉了些。可就算如此,应该表达的意思,却是一样也没少。妮儿拽紧了被角,有些不知所措地朝后头缩了缩:“是我过于冒犯了,安宁姐姐什么过错都没有,还请夫人千万别责怪,把所有的错误,都压到妮儿一个人身上吧。”
这话一出口,谁不认为,这位被带回来的小姐,不仅心肠好。连人家做错事,还帮忙替她开脱。屋内侍奉的侍女,都齐齐地将怜惜的眼神,递了过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侍女的话,和妮儿替别人的开罪上。自然没有注意到,女孩看似委屈低下头的瞬间,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不愧是她待在安宁府的这么多天,拼尽全力给这些人洗脑。都说有没有效果,还得看时间积累的长短。这不,结果就给她出来了呢?而反观安宁郡主,整日没心没肺,也就只配给自己当个陪衬罢了。这不,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自己在其他人心中的分量,早就变成了一位每日只知晓娇蛮任性的大小姐罢了。真是又可怜,又可悲。偏偏将视线转移到对方身上,见她还在满面焦急地同安宁夫人解释,又是忍不住一笑。她早就想,给自己安排一处不错的家庭了。安宁郡主能有缘和她结识,让自己顶替了她的位置,也算积了德。往后若是在路边乞讨的人堆里,发现了安宁郡主的身影,倒也会记起两人从前的缘分,给她扔上几块铜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