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出来,即使没有进行过任何报备,也难免有心之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在食物中动点什么手脚。所以只要是在外头,他便绝不会食用任何来历不明的东西。若是让同桌侍君、吃得极香的张大人知晓,绝对得装上一肚子的怨气。皇上,您不吃,怎么也得跟臣说道一声吧。要是臣不小心误食,您就愿意看到一代忠心耿耿的臣子就这么被人陷害了去吗?不过也好在,并无人知晓,也就不至于闹出这么一档子事儿出来了。见殿中的每一个人,都吃得那样沉寂,皇帝心里,也免不了有些打怵。这无论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多少也该给句话吧,安静成这幅样子,谁又知道,味道上有没有什么问题?几位言官见上头的皇上,只是笑着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动,立马热情地招呼着。“皇上您尝尝这个,味道绝对是没话说的,臣敢保证,除了今日,从未吃过这样味道好的鸭肉。”
“是啊是啊,还有这道东坡肉,口味香软,肥而不腻,当真是难得的佳品。”
“这酒也香啊!臣品过世界各地的酒类,却唯独只有今天这一杯,最为酣畅淋漓啊!”
“……”你一言我一语的,他要是真一口都不尝一下,反倒真是不识趣了。如若不是知晓所有的菜肴,得先经过审查,外加上相信御膳房那波人的水平,皇帝还真不敢就在这些怂恿之下,尝上一口。举起筷子,犹豫了好长时间,才微微挑起了一丁点儿豆腐丝儿。也不知是个什么心理,众人的视线,都齐齐地落在他的身上。即使平日里上早朝时,没少经历,也不免有些尴尬。还没来得及送进嘴里,手上的动作突然一抖,夹着的菜便掉了下去。皇帝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尴尬过:“你……你们都看着朕作甚,吃自己手里头的东西!”
这话一出,谁还敢继续盯着,立马将头埋了下去,默默吃着面前的食物,生怕被怒火殃及。身边的太监,也确实是个知晓看脸色的。眼见着刚刚遭遇了尴尬,不用多说,便在边上替他布起了菜来。之前原本想吃的欲望不是太大,可偏偏遇上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这才莫名燃起了皇帝心中的怒火。这回筷子与盘子相撞的声音,格外地大,在颇为安静的大殿中清晰可见。放进口中的那一刻,才知晓为何众人,会对靖水楼的菜肴这般的赞不绝口了。连着吃了好几口,这才满足地发出了一声喟叹:“这味道,确实当的起众人的喜爱!”
原本还颇为尴尬的场面,立马便因为这句话缓和了过来。大家仿佛一下子找到了某个共同话题,话头跟开了闸的水一样,滔滔不绝。此番融洽的景色,落在因为降了级,坐在后头的虞府一众人眼里,却是怎么看,怎么刺眼。虞清蓁咬紧筷头,眼神中全是怨恨。这几日待在府中,她也总算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无论这件事与虞锦扇有没有关系,她都是此中的关键人物。现在这些所谓的荣光,原本都是应该属于自己的!一边想着,一边看见自己念着的人,正从门口进来。“靖水楼全体成员,恭祝太后万福金安,绿水长青。”
施了一礼,虞锦扇便微微一笑,拍了拍手掌,让人将东西端上来。这是?殿中之人无不好奇,这位东家,还能带来怎样有意思的东西。原本的这些个摆设就让人颇为惊奇了,越到后头,定然越加精彩。掌声才停下去,便见到几位太监,托着一个颇大的银色大碗,小心翼翼地扛进来,放在大殿正中央。虽说还没见着里头的东西,却从进来之时,莫名驱散了殿内的阵阵暑气,还时不时有白色的雾气,从最上头蔓延开。这东家怎么让人拿来了一大碗冰?还没来得及询问,便见虞锦扇上前一步,为众人介绍:“诸位可见过刨冰?”
刨冰?向来只听说过,如何用冰块来驱暑,哪里还有什么刨的。也并非世家见识寡薄,京城虽说遍地金银,可常年气候适中,除却冬日,绝不会出现什么冰块。可夏日实在酷暑难耐,有些世家要么选择在冬天,提前让小厮从庭院中收集积雪,然后屯在冰库中,等待来年使用。要么,便是通过官家,或是自己的渠道,在夏日让人从北方等极寒之处,快马拉开几箱子冰,以供随时使用。只是若从官道,需要经过层层审查,步骤或许繁杂。而自己派人,则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过于浪费资源。再者便是,选择在这样的天里,估摸着东西还没到,便先融了大半去。久而久之别说是吃了,就连用,都显得弥足珍贵。常年跟随大军,在外征战的郑郡主忍不住开了口:“以前在外头,也没少因为不小心打了个翻斗,尝过雪。不过就是比平常饮的水,稍微凉了些,能弄成什么花样?”
由着都知晓,她是在冰天雪地中与北狄大战,免不得被这话逗得发笑。“郡主说的没错。”
虞锦扇点了点头,望了一眼太后与皇上,收到允许的目光后,才从边上拿起一只碗,舀上几勺:“不妨先尝一尝?”
郑郡主在军中培养出来的的性子,最是讨厌这样说不完话的人。顺势便将碗接了下来,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坐在中间,频频看过来的苏烟,也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动作。她作为靖水楼的铁杆死粉,用自己的性命担保,绝对没有在酒楼中,尝到过任何与冰有关的食物。再联系靖水楼每隔一个季度就要推出一个新品的性子,这一样,绝对是什么了不得的新鲜东西。多好的一个尝鲜机会啊,怎么就没落在她身上!如若端着碗的,不是自己的姨母的话,苏烟指不定,就得直接冲上去,把东西夺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