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虞锦扇靠在他的怀中,点了点脑袋。她还真没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宴会,居然能弄出这么多的花样来。只是,两人还没来得及抬脚跨出宫门,便又被之前上归府的那位太监,给拦了下来。“归大人,归夫人,请留步。”
大大的疑问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太监继续说道:“是陛下想要见见两位,想要商讨商讨具体的事宜。如若没其他事的话,洒家边带二位去吧?”
虽然摸不清楚,又是拉他们来这么一个宴会,又是单独见面,究竟有何用意。可这太监话语中,虽说处处询问他们,却压根没有能拒绝的意思。归南钰低着头,瞧不出面上的神态。可与他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的虞锦扇哪里会不知道,估摸着他又想起了之前的那些个事情。感受到回握到自己那只手的温度,心中的那团戾气才算安静了下来。或许是能当上这般九五至尊的人,最重视的,就是如何享受。进了宫殿,四角都摆放着阵阵淡香的栀子花,好闻却又不至于太浓重。巨大的龙椅上,摆着一条柔软的狐裘,使人即使是坐在上头,也不会因为冰冷的触觉而新生反感。书桌上,层层叠叠的奏章,堆得叫人不自觉有些头疼。而边上每隔几个时辰,就会有宫人进行调换的糕点和水果,又叫人宁可遭受这样的双重折磨。高大的圆柱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金龙逐珠。虽说动作看着活泼,可在深色殿内的装潢中,却莫名添加了几分严肃。正当虞锦扇还在好奇地四处打量之时,皇帝重新换好了一身常服,从里头出来:“朕见归夫人一直在打量这金銮殿,可是满意?”
如此莫名其妙的开场方式,倒是让他们有些没想到。正在犹豫之时,归南钰便站在了她面前:“糟糠顽劣,若有行为不妥之处,还请殿下见谅。”
这话说的,他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皇帝敛下了笑意,重新坐上了龙椅,翻看着还没阅完的奏章。他不说话,归南钰二人更不可能开口越界。便一直保持着这么一个安静的状态,做着手里头的动作。叫人越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既然没什么事做,虞锦扇便继续打量着室内,顺便思考着接下来这个季度的菜系。“归大人可是准备好合作了?”
放下手中的东西,眼神便重新投放到了他的身上。每次重新进入到这间熟悉的房间,以及见到这个熟悉的人,归南钰都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团说不出的愤怒。他想不到,要怎样良好的心态,才能做到做过这样的事之后,还依旧平淡地搭话。当年,若不是皇帝执意照自己的想法,又怎会使得他落到家破人亡,还差点身残的地步。但凡他能听上那么一句,又何至如此。现在想让人重新为他做事,未免也太容易了些。见他迟迟没有答复,心里自然难免闪过往事的些许痕迹。皇帝面上有些过不去,甚至闪过了一丝阴霾。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就干脆毁掉吧。归南钰虽说没有答复,可心思终归还是放在这边的。眼见着皇帝那边脸色有所不对,心下一个咯噔,立马便答道:“皇上恕罪,臣方才只是在思考接下来的步骤。”
见他有所缓和,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道:“臣考虑好了,望能尽全力,配合皇上。”
紧迫的压力靠在身体上,似乎想要探查出这话究竟是真,还是假。好一会儿,才总算是离开了。“好。”
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于他心中,方才的停顿,还是留下了间隙。如若自己回来,不能拿到根本的权利,也无法洗刷自己的冤屈,那回到这里,简直毫无意义。想明白了这一点,再外加上身边虞锦扇,还在紧张地看着自己。都说成大事者,先得忍气吞声。自嘲地笑了一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压下心中的恨意,恭敬地施了一个拱手礼:“还请皇上相信臣,必将交出满意的答复!”
且不说这句话中,夹杂着多少真实性。可这样诚恳的态度,着实有些打动自己。皇帝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站了起来,走下去将他扶了起来:“朕既选中了你,自然也是相信归大人的能力的。朕会给予你一切需要的权利,以及东西,还希望归大人,莫要让朕失望才是啊。”
最后一句话,还留有格外多的深意。解决了归南钰这边的问题,下一步,自然是另外一边。作为一个君王,最该掌握的,就是松弛之道。打一杆子,再给颗糖吃这样的方式,他用得再好不过。“朕记得,归夫人当初是因着,犯了错,才去了西北?”
“是。”
虽说这些个事,都是当初虞夫人陷害,外加原主被骗。可现在这副身子,现在却是属于她的了:“当初臣妇年幼,才犯下了大错。如今洗心悔过,还谢皇上给了这次机会。”
这样直接了当的回答,倒是不同于其他人。当年之事重新提起来,无论是谁,都难免觉得尴尬。可偏就是在虞锦扇这里,听着居然莫名有一点事外人的感觉。可这般感觉,却让皇上颇为满意。平日里见惯了臣子,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又是栽赃陷害,又是全盘否认。时间久了,他都习惯冷眼瞧着这些人之间的争斗。热诚的回答,才是他如今,最需要的。比起刚刚归南钰棱模两可的回答,很明显,他更满意这一个。“据说靖水楼味道颇为不错,东家也十分擅长做人。”
皇帝回到了位置上,执着狼毫,在写着些什么:“传言也不见得是假的。”
从之前找事事件,再到今日,每一个行为举动,都是这样的恰到好处。这样的人,确实能够完美配合他的计划。若是因着虞锦扇,最终阻碍了归南钰帮助自己的行动,他可以拍着胸膛打包票,绝不可能再让这个女人,有活在世上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