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缓缓响起少年认真又透着哀求的嗓音，姜荔挣扎着的动作不由停下，抬起眸望向他。
一下就撞进他深邃的双眸里满满漾出的服软的波光。
姜荔的心尖蓦地不受控制地轻轻一跳。
炽热又细碎的日光暖暖地照耀在他身上，让他好看的轮廓就像是被缀上层薄而明亮的光芒。
让她一看，就忍不住目不转睛。
膝盖上的疼痛，心里涌出的委屈气闷，神奇般地没有刚才这么难受，像是被轻轻地安抚了下来。
姜荔眼睫微垂，目光放在他的右手腕上。
自从图书馆他要走她的小兔子发圈后，就一直戴在了手上。
即使看上去不伦不类，也可能私底下被他的朋友或者同学嘲笑过。
但他却一直戴着，没有因嫌弃而脱下来。
就像现在的她发着小脾气，他也耐着性子，温柔又认真地哄着她。
明明他们的关系只是止步在普通朋友，前后桌同学。
他完全可以不放在心里，没必要为她这些别扭的情绪负责。
可是他还是一如既往，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像光一样出现在她面前。
怀里的女孩虽停下挣扎，但却一直安安静静没有说话。
霍驰更紧张不安地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我知道小荔枝不会这么快原谅哥哥，但先让哥哥带你去医务室处理下伤口好不好？”
他动作轻柔地抱着她，低沉磁性的嗓音温柔又小心，像是唯恐说错一个字，会再次让她反感抵触，“不然不处理的话，伤口会发炎感染的。”
姜荔眼睫微动。
半晌，她红唇慢慢张开，声音又软又小，“好.....”
终于得到她的答复，霍驰微皱着的眉眼一下愉悦地舒展，紧张忐忑悬着的心瞬间平稳落回地面。
几乎没有一丝犹豫迟疑，霍驰抱紧她，在身后的体育老师咆哮下，迈着长腿，快步地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
“又是你们啊。”
到了医务室，循声而来的校医磕着瓜子，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一下乐了，“刚好上次你们躺在一起的床还在，你们就去那里处理伤口吧。”
姜荔：？
被人猝不及防一提起，脑海里一下炸起那一天被那只坏狐狸压在床上的情景......
整张白嫩精致的脸蛋咻地一声，像是刷上了一层淡淡的腮红。
姜荔抬眸，奶凶奶凶地瞪上方正在笑着的霍驰一眼，“都怪你，害得我的声誉都被你丢光了(•́へ•́╬)！”
已经熟练朝女孩服软低头的少年勾了勾唇，“是哥哥错了，对不起。”
“喏，这是碘伏和棉球，还有纱布。”
校医往姜荔的膝盖上的伤口看了一眼，“要我帮忙处理伤口吗？”
“不用。”
霍驰动作小心地将姜荔放在床上后，接过校医手里的东西，“我会。”
他顿了几秒，转眸望向她，突然道，“以前赛车的时候，也会经常受伤，处理伤口什么的，早就习惯了。”
姜荔呼吸滞了滞，一下惊讶地抬起眸看着他。
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没有再掩饰躲避，主动提起他以前的事情。
“那行吧。”校医见状，便继续磕瓜子，“你们自己搞定吧。”
走之前，她还贴心地拉下了床帘。
校医一离开，眼下这块地方只剩他们两人。
霍驰走过去，边拿着碘伏和棉球帮姜荔处理膝盖上的伤口，边慢慢说道，“那天我不是故意隐瞒，不是不想告诉你我以前那些事情。”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告诉你，毕竟都不是什么干干净净的好事。”
“万一你知道之后.....”
他垂下头，银灰色的额发遮挡住的眉眼，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情绪，“跟其他人一样觉得我罪不可赦，想要跟我撇清关系，那我该怎么办......”
“胡说，我才不会！”
姜荔想也不想，反驳他，“更何况这件事根本不是你的错，那场车祸只是一场意外，你也不想的，所以你的父母怎么会因为一场天来横祸而去怪你呢？”
霍驰自嘲地笑了笑。
“他们不可能不会怪我。”
他低声，“他们当时刚好不知道跟谁打电话，留下了几分钟的留言，里面全都是对我责怪，说很后悔，会永远恨我。”
姜荔眼睫颤了颤，“怎么会......”
“其实我想要成为赛车手，我父母其实一直都不同意，只是我懒得理他们，继续参加各种赛车赛。”
“事故发生的那天，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他们会突然过来想看我比赛。”
说到这，霍驰闭了闭眼，“但就是因为这样，原本能平安无事在公司里的他们才会发生车祸，当场.....死去。”
姜荔怔怔地看着他，眼眶一下变热。
“所以因为我这个叛逆反骨的儿子，白白葬送了他们蒸蒸日上的事业，还有宝贵的生命。”
霍驰再次自嘲一笑，“我是他们的话，我也会恨死我自己。”
他抬眸看着姜荔，薄唇微抿了抿，喉咙有些发紧，“所以那一年，我曾经试过跑去湖边，想要寻死。”
听到“寻死”这个词，姜荔的心猛地咯噔一声。
“你疯了！”
她不顾膝盖的伤口传来的疼痛，整个人激动地往前抓着他的手，眼睛倏然地更红一圈，“为什么要这么冲动！谁让你这么冲动了！万一你真的.....那我，那我....”
姜荔再也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霍驰一怔，连忙抬起另一只手，慌乱又小心地擦掉她脸上的眼泪，无奈，“怎么又哭了？小荔枝是用眼泪做的吗？”
“你才是用眼泪做的，我是用珍珠做的。”
姜荔揉着眼睛，哽咽地吸了吸鼻子，“所以才喜欢掉小珍珠。”
霍驰被她这番话逗笑了，眉眼弥漫，化不开的压抑和不安都缓和了不少。
他抬着指腹轻柔地蹭了蹭她软乎乎的脸颊，目光温柔溺人，“嗯，对不起，当时确实很冲动。”
想起了什么，霍驰突然唇角弯了弯，深邃的桃花眸熠熠微闪。
“幸好那一天，有个女孩及时地抓住我的手，把我及时拉了回去。”
他抬起双眸望着姜荔，低沉的嗓音暗涌出热烈悸动的情愫，“是她像光一样，拯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