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东叔不肯轻易放我们离开，但方长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摸出了个黄纸裁的小人儿。
他掌心捏着小人儿，随手往东叔肩膀一拍，这黄纸小人儿竟凭空不见，而再看东叔，整个人就像喝醉似的晃了晃，随后又站定身形，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开。
这手段……
简直是让人惊奇！
我问他，这是怎么做到的？
方长斜眼看了看我，嘴角划出一抹笑容，故作高深的并没有回答。
嗨哟；
嗨哟喂；
他还装起来了他！
不说拉倒，有《阴符术数》在手，我早晚都会知道！
离开瞿家之后，我们踏雪冒着寒夜离开。
去哪儿？
他并没有说！
我们也确实没有，借助任何交通工具。
往东走时，他伸手又摸出纸人儿，单手捏了印诀，就见纸人儿从他掌间站起，灵动跳脱出他的手掌，飞了般似的窜向西边，那速度比起车速也不遑多让。
这是……
调虎离山？
能骗得了李仲仙？
他自信回答，骗是当然骗得了，但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李仲仙给识破。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还要抓紧时间赶路。
我点了点头，但在离开宁市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去办。
“回收煞灵？”
“对！”
往东走的同时，我们绕了一圈儿，赶往响石岭方向。
我清晰能够感觉到，煞灵章应淮还在响石岭，此刻他已经噬杀了亲族血脉，正在响石岭山脉附近游荡。
但随着距离接近，他也明显感应到了我。
原以为，他会主动来杀我。
毕竟反噬其主后，他的力量就能迎来真正蜕变，但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他并没有！
躁动不安；
内心挣扎；
像犹豫；
像畏惧；
本能……
理智……
相互斗争；
终于煞灵作出了决定，他竟选择背离我们的方向——逃走了！
“不对！”
“有点不对劲！”
我停住脚步，紧皱起眉头。
方长狐疑看着我，询问是出了什么事？
我并没有他的问题，凝重认真神色，双手捏决结印，凭借阴师血煞咒令，强行驱使煞灵限定他的脚步。
只瞬间……
剧烈抗拒意识，传递回我的身心。
我根本没有丝毫准备，掌中印诀被瞬间震散，连带我的脸色也变得煞白。
方长先是惊讶，紧接着也皱起眉头，狭长眼睛目光森森。
“反了你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体内紊乱气血。
再度捏决结印，倾注己身精气，加持阴师咒令控制。
但这次即便我做好了准备，却仍倍感犹如山海般的压力，汹涌向我袭了过来。
我脸色很快变得涨红，身体也渐渐开始颤动。
突兀就听“嗤、嗤~”阵阵异响，有一团团的血色雾气，从我身体里缥缈蒸发，徐徐消散了不见。
我猛地吐出一口猩血，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人更站立不稳，仰面倒在雪地。
“嘿嘿~”
“嘿嘿嘿~”
“让我来猜猜，阴师血煞咒令失效，煞灵摆脱了你的控制，对吗？”
方长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垂眼俯视着我流露讥讽。
我并没有回答，强忍各种不适，御器融灵珠治疗魂魄伤势。
反噬；
煞灵反噬；
仅仅是血煞咒令的消解，就对我的魂魄造成了损伤。
我原本也意料到，煞灵章应淮会不好对付，但我实在没能想到，他的煞灵力量竟会有这样爆发性的成长，甚至于能强行挣脱阴师血煞咒令，这简直不可思议！
融灵珠魂力急剧消耗，我停止了使用，以免会对其中的青苑造成影响。
但伤势……
却没能完全治愈！
强撑着站起身，抬眼望去响石岭方向，我脸色阴沉难看。
怎么可能？
这又怎么可能？
方长却说，没有什么不可能。
所谓阴师血煞咒令，本就是不留余地给别人，更不留余地给自己的术数。
我回头看向他，既然煞灵有能力挣脱血煞咒令控制，那他为什么不过来杀了我，反倒逃走了？
“小先生……”
“楚子凡……”
“你竟不知道？”
方长略微有些诧异的问。
“知道什么？”我面露不解。
方长先是意外不已，接着又语气认真道：“阴师血煞，咒杀血脉亲族，每噬杀一人，力量就会得到相应增长！……煞灵之所以会逃走，对你避而不见，当然是去寻求力量，噬杀更多的章氏族人了！”
诶？
不对吧！
我只施咒于章氏三族，他三族也已经死绝了啊！
方长猛地咳嗽，用怪异眼神看我。
三族满门……
整个章应淮一脉，全都被我给杀了，这可是血淋淋的恶业啊！
我让他先别急着感叹，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他先是沉默，半响这才幽幽解释。
施咒三族，倒是不假。
可问题关键，阴师血煞咒令已被反噬消解，咒令的约束和控制更已经不复存在，这也就是说——整个章氏亲族，都是煞灵力量的源泉，直到他获得他认为，拥有能够将我噬杀了的力量时，煞灵章应淮自然会拐回头来找我！
呃？
啊！
还能这么玩儿？！
那他到底还会杀多少人？！
方长又皱眉又撇嘴，摇头说他也不能知道，但章氏九族之内，都是他噬杀的对象。
九……
九九九……
我舌头打结了都！
妈呀，这次真的是玩儿脱了！
他非常纳闷奇怪的问我，连这个都不知道，竟也敢施法阴师血煞咒令？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原先以为，噬杀三族就完事儿了。
这鬼能想得到，煞灵挣脱血煞咒令之后，还可以噬杀于九族啊？
他笑了，被我的无知气笑了。
他饶有兴趣的又问，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竟然要用这样不死不休的阴邪手段，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命，也要去报复整个章氏族人？
“章应淮他骂了我爹妈，这仇怨怎么样？”我苦涩咧嘴而笑。
方长一阵猛咳，回答说：“你真牛批！”
牛批吗？
或许吧！
灭人三族本就已过分出格，倘若再牵连至九族，这可真是要不死不休了。
难怪……
阴师血煞咒令，百般的强调不留余地。
现下如今，是真的没有余地了。
哪怕是我想停止，中途也已经停不下来，因为现在就连我，也感知不到煞灵的具体位置，只隐约感应他在某个大概方向。
响石岭已经不用再去，我们总不可能，漫山遍野的去搜寻煞灵章应淮。
找不找得到，恐怕都很难说。
何况还有个李仲仙，追在我们的后面。
所以……
只能……
祈祷章氏族人好运了！
但这事儿，真也不能全怪我。
那章应淮自堕凶邪鬼灵，那章灵九也是作法自毙，我不狠毒对他们，他们还要狠毒对我。
“牛批！”
“真是牛批！”
“骂了你句爹妈，你就杀了人全家，属实牛批的不行！”
方长嘀嘀咕咕的念叨个不停。
而我，苦涩直咧嘴，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