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展鸿举手打断齐月半的垃圾话读条，“毒来了。”
另外三人连忙转头，发现这不是毒来了，这是完全泡在毒里。
他们正蹲着圈边，两辆小轿车停在山崖上，远处是看不到尽头的汪洋大海，风景独好。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们被毒得只剩一层血皮了。
“跑不出去了，算了吧。我们第七，别退了，等这局结束，拿个排名分就走吧。”苏明赫干脆地带领队友们选择放弃，点开浏览器，专心致志研究起《818那个知名外挂大神sn》这篇帖子。
发帖人是一个id“mumu”的玩家，苏明赫看这名字有些眼熟，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是谁。
说实话，sn在论坛上被人以“开挂”为由挂上热门，这早就不是什么新鲜话题了。半年前sn甚至还被封号，但又好好地放出来，之后由于举报的人多又人工核查很多次，每次的结果都是“sn没开挂”。
举报不成功的玩家甚至骂过客服并表示“老子要退游”、“老子不玩儿了”，可他们也就退游一周，之后还不是灰溜溜地滚回来了。毕竟充了那么多钱买时装和皮肤，总不好说弃就弃。
说实话，要论在线时间，sn确实不长，比起积分不相上下的老玩家差了不少。他目前的积分按照每一百局九十局前五来算，虽然不是没可能，但在玩家里太过脱颖而出，很容易引起一部分人眼红。
开挂被举报封号无可厚非，也是为了维护游戏环境。但网络游戏中不乏低素质玩家，不管开没开挂，只要操作太厉害、看起来像是开挂的，以及他们看不惯的，都会被举报。同一个账号被举报多了，也会被封号，至于误封的能不能放出来，那就看运气了。这也是吃鸡最被诟病的方面之一。
挂人帖很快飘上热门，下面的声音开始渐渐偏向阴谋论，下午四排被sn炸死的两个队友嚎得最凶。
【我证明！我是被sn炸死的，他那枪法是人干的事吗？开挂，肯定是开挂！绝对开透视和无后坐力辅助了！】
【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
【煞笔吧亲？开挂了还敢炸队友？万一队友去ob他，这事儿挺容易被发现的吧？】
【煞笔吧楼上？看到有人ob自己不会暂时不用啊？不然那么多开挂的孤儿主播怎么还没被举报成功呢？】
【还那么多？你眼前不就有一颗没封号还在蹦达的老鼠屎吗？@sn出来走两步，你有本事开外挂，你有本事出来啊！】
【人工审核是不是都光吃饭不干活？】
【别开地图炮，你看一天有多少封禁的账号，太冤枉审核了。】
【那可能是“本来应该封的，但他给的实在太多了、太多了”。】
【扯几把蛋吧……】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在网络上更省事，都不用张嘴，小手敲敲键盘就够了。
苏明赫无语地叉掉论坛页面，虽然他有上去说几句的想法，但考虑到还要长篇大论地打字跟一群人对线，想法就只能是想法。
要说sn开挂……其实也不算。他们只是通过会议软件的聊天功能共享情报，至于画面，缩到那么小基本啥都看不清，除了互相监督对方没有对“队友”动手的意图，起不到任何卵用，说是外挂都在侮辱“外挂”这个词和广大外挂制作者。
“哎哟，这么关心那小子啊？哪里来的野男人占据了我们一枝花的芳心？”齐月半不太相信苏明赫只用两局游戏的时间就被□□成了热心市民。
他正在和一个吃鸡主播聊骚，他没少给打赏，顺利要到了对方微信，正聊得火热，对方忽然问他想不想开视频聊。齐月半刚想叫苏明赫过来帮他露脸好勾搭勾搭小网红，没想到一回头，那货居然还泡在论坛上。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苏明赫飞快地否认三连，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有一瞬间觉得心虚。
“那就是你突然变得和小刚一样热爱八卦了？”
“不，他关心的才不是八卦！他关心的只是人！他是想学习雷锋做好事，想友情给人雪中送炭送水送温暖！”刚英反驳道，“这种连自己学校论坛都没注册账号的家伙，我拒绝承认他是八卦神教的一员！”
“当谁想加入你的八卦□□一样。”苏明赫嗤笑一声，目光又落到发帖人上。
mumu……这个id是真的很熟悉，也是真的想不起来。看人家字里行间怨念这么大，估计是林锡自己得罪的，他应该有印象吧。
苏明赫想着，关掉排名页面，招呼队友开下一局。
“可不熟悉嘛？下午咱一起打那两局，我连着杀她两次。”
晚上十一点，林锡准时上线。显然他早就看到了这堆抨击自己开挂的帖子，还充分利用不能光明正大打游戏的时间去查了下发帖人的信息，“是个小主播，当时正在直播来着。”
苏明赫：“……怪不得他怨气那么大。”
这家伙今天是水逆吧？怎么偏偏跟开直播的人杠上了呢？
“这帖子也是赶巧，跟职业选手翻车的凑到一起了，楼上楼下的。”苏明赫无比期待地问，“你说浏览量这么大，今天举报你的人会不会很多？”
“……这位朋友，请不要用如此期待的语气盼着我倒霉，我很心痛的。”
“哦。”苏明赫没有太过分，很快收起了看热闹的表情，“那你这号还能用吗？”
“能用啊。别担心，我有经验，以前就被举报挺多次了，还封过一次呢！不过那边审核完发现没问题，又把我放出来了。”林锡回忆，“后来没直接封过，倒是人工审核挺多次。”
“这还能忍？”苏明赫惊讶。
“没事，我白天上课，都不在线，让他们审去呗。”林锡哈哈一笑，很是无所谓，“正好我晚上到家，他们也审完了，我继续玩儿我的。”
“……你人真好。”苏明赫发自内心地称赞。
林锡呵呵一笑，坦白道：“主要是爸爸没那么多时间，所以饶他们一条狗命。我正在向和平大使学习，为海岛和平做点儿贡献。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再夸我两句呗？我特别喜欢听别人说大实话。”林锡期待地说。
苏明赫瞬间收回前言。
如果林锡有时间，这群到处现眼的小智障怕不是会被挨个打自闭。
林锡笑了笑，打算开局双排，论坛私信忽然跳出消息通知。他点开黄色的小信封，扫了一眼，对苏明赫说：“等下，小主播跟我约战呢。”
苏明赫不着急，“嗯”了一声，想趁这个时间刷起了朋友圈，却被身后齐月半忽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
“我去！谁啊？！这么欺负我们慕慕！要脸吗他？！”
齐月半错过了下午直播的他本来就不爽，这会人听到喜欢的主播说自己被人开挂杀了，气得想冲到挂逼面前把人生吞活剥了。
被吓到的不只苏明赫，其他三人的视线也被吸引过来。
他们仨经常开黑，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腻在一起。排了一晚上四排后，展鸿选择自己单排，一人一车看风景。刚英去玩儿lol，没怎么操作，净在泉水里和人互相杀妈。只有齐月半，投身于当代年轻人最喜欢的活动——看深夜档直播。
这位深夜直播的小主播衣服胸口拉得虽低，好歹是个游戏主播，技术也不错，其他三人认为他还没堕落到底。
齐月半毫未察觉，又吼了一句：“弟兄们，上！不教训教训那小子不是人！”
……但没堕落到底不代表他可以在熄灯后大声喧哗，万一吵醒了隔壁的学生会长，耳朵受折磨的可是他们全寝室。
为了集体利益考虑，苏明赫和刚英异口同声低阻止他，“注意素质！”
展鸿也投来不满的目光，重复道：“素质！”
齐月半一缩脖子，双手合十拜了拜，表示自己知错了、各位爸爸教训得是。
苏明赫说话没关语音，林锡忍不住问：“你们那边这么吵？在网吧？”
“不是，宿舍。”苏明赫说，“明天周末，今晚通个宵。”
“通宵啊……”林锡装模作样地思索片刻，“嗯，不错，我记得好像有谁说他十一点后要睡觉？”
苏明赫淡定地否认事实：“不，你记错了。”
林锡：“好吧，你说的都对，但聊天记录会记得一切。”
苏明赫：“你的约战怎么样了？什么时候？”
“估计是没有举报成功的信心，想找个厉害的队友收拾我一顿。咱不理她。”林锡满不在乎地说，“我们去过二人世界吧，不要搭理那群跳梁小丑了，等审核完证明我没开挂就够了。”
苏明赫斩钉截铁地拒绝：“输给谁都可以，但输给这个逼，不行。”
论坛打字跟人对线是没意义的，直接把人按在地上摩擦更能说明一切——当然，虐人这活儿得林锡自己去，让他上那就不是虐人、是被人虐。
“好吧。”林锡笑了，跟主播约好时间，又对苏明赫说，“不知道她队友是谁，如果找的是职业选手……主播认识的八成都是三线小选手，但就算是三线我可能也会被按在地上摩擦。所以……哥，靠你了，你帮忙带我苟一波呗？”
被表哥带着跟三线选手组过队的苏明赫负责任地安慰：“别怂，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三线职业选手打不过你，真的，你应该自信一些。
然后他听到“不自信”的林锡继续说：“苟不是目的，赢才是。我们可以偷袭、可以暗算、可以耍阴招，再开个直播，让人看看我们是怎么连职业选手都踩在脚下的。普通玩家击杀职业选手，不论手段多么卑鄙，都是可以原谅的。”
苏明赫：“……你还是不要太自信了。”
让林锡再自信一点儿，他怕不是可以一脚踹掉棒子国、占领宇宙。
林锡说着，很快和主播约好时间，问苏明赫：“双排可以吗？”
“她要打双排？你俩决胜负不单排吗？”
“我单排这么厉害，她敢吗？”
“不说我走了。”
“我错了。”林锡乖巧地说，“打双排，开局都跳农场，一场定胜负，谁输谁销号。怕有人说我p图我还特意录个屏，准备发帖用，省得她说话不算话。”
双排……
苏明赫一阵无语。
sn的战绩表中，单双四排积分并列在一起，中间凹下去一块儿，倒过来就是个冠亚季军颁奖台。
这特么是看准了林锡的双排分最惨、想欺负人吧？
苏明赫加入sn组的队伍，忽然听到齐月半压低声音说了句：“慕慕你别急，告诉哥哥杀你的是谁，哥叫上兄弟去给你报仇！”
他灵光一闪，摘下耳机，扭头去扒拉齐月半的椅子，“齐胖！跟你聊骚那个主播叫什么来着？”
“慕慕。”齐月半摘了耳机，半侧着头，用眼神嘶哈嘶哈地舔自己的屏幕。
他开着的是一位名叫“慕慕”的女主播的直播间，看着右下角那张标准精致的网红脸上挂着委屈的表情，不由一阵心疼，“多么温柔的名字，多么可爱的小妹妹，居然还有人舍得欺负她，不像话……呃，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一脸见鬼的表情？”
“没事了，你继续欣赏你的鬼吧。”苏明赫懒得解释，“顺便把鬼的直播间链接发我，谢谢。”
齐月半好奇心重，被苏明赫吊胃口吊得抓心挠肝，链接发过去后正要追问，却听到直播间里的女主播用柔柔弱弱的声音说：“谢谢大家安慰我，谢谢月半大哥！开挂杀了人家的家伙就是sn，不知道为什么审核总说他没开挂。但视频大家都看了，他要是没开挂，怎么可能做到那种程度的操作？sn根本没回头确认我的位置！”
……等等。
她说谁？
齐月半忽然预感大事不好。
苏明赫用手机打开直播链接，为了不让声音传到队伍语音里，又在耳麦下边塞了个蓝牙耳机，将音量调低。
幸好他调低了……这妹子一张嘴，语气嗲得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倒不是说难听，各有所好而已，苏明赫听得直抖，齐月半反倒喜欢得不行，两个月就荣登打赏榜一。
直播间里，不知道大金主内心纠结的主播慕慕还在装模作样地抹眼泪，“其实人家也不是想找sn报仇啦，只是想告诉他用外挂是不对的。可是他不听我讲道理，还连着杀我两次！”
齐月半作为打赏榜一哥，有和主播连麦的资格。他调整麦克风，试探着问：“慕慕啊，你说的sn，是我们都知道的那个sn吗？”
不用慕慕回答，弹幕飞快刷过一片【是的一哥，就是我们都知道的那个缺德法师sn】。
齐月半：“……”
世界真几把小。